濃黑的夜色中,一輛小型貨車行駛在高架橋上,而在這輛車前後兩公裡左右,各有三輛黑色裝甲車暗中守護着。
這裡曾經是s市到b市的主幹道之一,之所以是曾經,是因為多年前s市邊緣地區曾遭到污染物的進攻,市民緊急向着中心區域轉移,這裡也就被荒廢了。
不過幸運的是,這個高架橋在進攻中殘存下來,除了地面鋪了一層濃厚的灰塵和路上散落了一些建築殘骸之外,仍然可以正常使用。
這個任務風險很大,最主要的問題是怎麼确保真知會的人一定會來,其次在不傷到普通居民的前提下進行抓捕,最後他們必須保證對方意識不到這是個陷阱。
将運輸路線定在人煙稀少的廢棄高架橋,而且在五公裡後有行動處的車輛在,可以短時間内趕來支援。
真知會的人也不會料想到做這個局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得到沈瑤的下落,為了救一個女孩,這次出動了二十幾個覺醒者,可謂是大手筆。
“我想你現在應該在醫院休息,又或者是在實驗室工作,而不是在深夜裡和我們一起執行任務。”
蕭晟雲有些無奈,按理來說,周秩不應該參與這次行動,可是這次他們的任務是得到對方腦子裡的信息,需要精神控制類的天賦當輔助。
而且周秩親自來,也會增加對面的信任度。
“我身體的各項指标已經恢複正常,不會影響任務,而且,我也需要從他們那裡得到一些信息。”
周秩抿了抿唇,解釋道。
我不是懷疑你的實力,什麼木頭!
蕭晟雲有些無奈,他再次深刻體會到這人的精力有多充沛,不過再說下去似乎就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他話鋒一轉:“你說他們抓那女孩做什麼,沈瑤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目前線索太少,很難得出準确結論,但可以從兩個方向入手。一是他們的目标是沈修平二人,這兩人的死亡狀态十分離奇,背後或許還有隐情,或者想引出他們背後的人。第二個可能是他們的目标就是沈瑤,沈瑤本身是特殊的。”周秩分析道。
和玫瑰教會那種四處作亂的邪教不同,真知會事實上是個中立組織。在最初的最初,學者們根據自身理念的不同會選擇加入研究院或者真知會,兩個機構之間還曾舉辦過數次學術交流活動。
真理的獲取不應以踐踏人類的道德和法律為代價。
這是學術界的共識。
但幾年前,真知會内部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導緻兩邊的聯系徹底中斷。
“在你們這些研究者眼中,生命是不是都這麼廉價?”蕭晟雲想到研究院頂樓那一排排的污染者遺體,還有醫院中的萬千掙紮的人。
“不是的,科學服務于人類,如果摒棄人類的情感去追逐科學本身,反倒是舍本逐末。”
周秩的臉在黑暗中模糊不清,隻依稀看到鋒利的線條和眉眼。
“就像覺醒者的力量來自于污染,卻用于守護。”
“你應該知道,用于研究的遺體在生前都會簽下協議,而研究者們承載着他們的遺志繼續前行。我很久以前曾看過捐贈者的筆記,筆記是大災變時期留下的,在那個時期,夜晚比白天更危險,所以人們每到傍晚精神就會進入高度緊張的狀态,筆記上寫滿了記錄者的恐懼,它比死亡更先到來,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研究者一直在尋求根除污染的方式,我們的願望大概就是讓所有人能夠欣賞夕陽,而并非害怕下一個黎明的到來。”
這句話不像出自一個學者,更像是一個詩人。
蕭晟雲沒說話,污染物的世界隻有弱肉強食,它們不會在乎同類的生命和感受,縱使他沒有之前的記憶,見到同類的第一反應隻有殺戮和吞噬。
人類的同理心對他們就像火焰,溫熱又感到灼痛。
讓所有人能夠欣賞夕陽……不錯的願望。
蕭晟雲一直感覺周秩是根繃的很緊的弦,他幾乎沒有私人時間,除了忙研究院的事情,偶爾還要接行動處的單,好不容易進醫院休養中途還出了個任務,就像是一根快要燃盡的火柴。
他一直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這麼熱愛工作,此時倒是偶然窺得一些答案。
“你呢?如果有天沒有污染,會想去做什麼?”
“大概就是好好生活吧。”
“哦—”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是說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
蕭晟雲覺得當一個普通人就很好,當污染物每天都打打殺殺,四處覓食,太累了。
“這個願望挺好的,至少很容易實現。”周秩補充了一句。
“不過你就算再忙也要注意身體,比方說今天這種情況,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過來—”
蕭晟雲突然察覺到特殊的氣息逐漸逼近。
“注意,目标已出現。”
來了。
後方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安全帶綁好!”蕭晟雲一踩油門,車輛像前方疾馳而去,而後方的兩輛黑車躲閃不及,被飛來的兩塊巨石攔下。
前方什麼都沒有,當作誘餌的貨車,平穩駕駛着。
在座橋在水面幾十米的高處,邊上沒有落地的場所。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那輛運送貨物的車搖搖晃晃的懸在空中,一點點向上飛去。
是上次那個天賦為重力的覺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