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了話,隻能還是用老辦法,翻開字典在昏黃火燭下一個個字組成句子給薛澄看。
少頃,薛澄輕“嗯”一聲,這便是答應了柳無願的要求。
其實柳無願也沒出什麼主意,隻是讓她近段時間就低調行事,再過不久,别人隻會當做這是她不計代價地偶爾一次放縱,等到風頭過去了,薛澄若是想再花錢,那就到時候再看吧。
不過薛澄看一眼柳無願,見她心情似乎還不錯,便将自己這段時間在心裡的盤算說了出來。
“我打算...過段時間帶你去西京,那兒是都城,想來無論是大夫醫術還是稀罕寶貴的藥材都能找着,說不準也能找出治療你的法子來。”
她話說一半,猶豫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接着道:“順便,看看能否幫你查查你的身世。”
原書劇情裡沒怎麼提到過柳無願的來曆,但薛澄看得清楚明白,柳無願即使失憶了,身上也有一股多年蘊養出的高貴氣質。
或靜或動,一颦一笑,舉手投足間都是刻在骨子裡的禮儀教養。
而且柳無願竟然還認字,她被原主救起到現在連小半年時間都沒有,原主也不可能花費心思去教她認字,顯然是她自己本來就識字。
要知道在楚國,一般家庭的坤澤是沒有條件習文學字的,通常隻有家境殷實的人家才會給坤澤女兒請老師教導。
薛澄記得原書提及柳無願被原主撿到時,身上有一條上等蠶絲所制的帕子,其上用金線繡着‘無願’二字,而柳無願全身唯一值錢的就是一個黃金長命鎖,刻着‘柳字’。
這也就是柳無願的名字由來,原主也不是憑空就給人捏造個名字出來,一切都是有依據的。
那條帕子原主還給了柳無願,至于黃金長命鎖,早就被原主拿去當鋪典當了換銀子喝酒。
薛澄想起要查柳無願的身世,是想着萬一柳無願是生在豪門大院裡的孩子,說不準找回家人後能夠享福。
再不濟,也不至于就一個人孤零零在世上,不知來處。
柳無願沉默片刻,翻開字典,指向兩個字:不必。
薛澄試探着問道:“你不想尋找家人麼?”
對于這個問題,柳無願之前不是沒想過,但她心底裡并沒有太多期待。
她是個啞巴,不管是生下來就啞了還是之後才說不出話來的,至少作為一個有殘缺的坤澤,大部分人家裡都會覺得晦氣不吉利。
她昏迷在荒郊野外,能被原主撿到,身邊連個看顧的人都沒有,可見家人對她并不上心。
而且過了這麼久,她頂着這麼一張好看到讓人過目難忘的臉,若真有家人有心想要尋她,也該尋來了。
畢竟縣城不大,稍微打聽一下,再對一下時間線,都能知道她這個突然莫名出現在薛家的坤澤來曆有問題。
所以柳無願認為,她要麼是被人有意抛棄,要麼就是遭受奸人所害,不找家人還好,萬一找回去,說不準就是自投羅網。
再說了,如今這個薛澄雖說傻是傻了些,确實真心實意對她好,時時刻刻将她放在心上,還在認真為她考慮未來,甚至打算帶她前往西京求醫。
柳無願覺得,這人大抵本體就是一條可愛忠誠的野犬,修成人形,不計回報地對她好,是将她認作主人了嗎?
若能說話,柳無願大抵會忍不住逗弄一句:小狗兒,叫聲主人來聽聽。
她冷着一張臉,實則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在薛澄不知情,否則都要懷疑人生了。
起碼目前柳無願這個女主在她心裡就是一個凄凄慘慘的小可憐形象,美、慘但不強。
雖然後期會黑化,那不是因為被人生折磨得性情大變嗎?
薛澄自問若是她自己遭遇到這些事情,也不會還能保持最初的良善,做一個對誰都毫無防備的好人。
她自忖自己是看過原書、手拿劇本的先知,心裡對柳無願的美好濾鏡開到最大,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穿書後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柳無願。
無論隔着電子屏幕上冰冷的文字認識到的女主,還是穿書後親眼所見的女主,似乎都是薛澄在這陌生世界裡最為熟悉的一個人。
本能裡,她将兩人劃分在同一個陣營裡,自作多情地認為兩人目前起碼應當能算得上是夥伴關系。
所以自作主張地将自己的未來與柳無願挂鈎。
在看見柳無願點頭同意了西京之行後,薛澄更是悄悄開心了好久,又在心裡對便宜老婆有了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