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入了夏,陳芊四人開未辰小鋪已有四月有餘了,因着今年八月是同窗們入場的日子,學院總會提前放一個月的假期,讓要參加科舉的同學在家中自行安排複習。
科舉制度至今不過才七八個年頭,早年多受世家門閥的阻撓,一般士人很難出頭,如今這幾年皇上有意平衡世家與平步青雲的科舉平民之間的勢力,對原本貧寒卻有上進心的科舉人多有照顧,這制度已然成了皇權與世家之間博弈的一環。
陳芊等人自然也沾了學院參加考試的人的光,樂颠颠地回家休息了。
嚴格來說參加科舉的學生年齡并沒有什麼限制,但一般人需要經過鄉試縣試,而全大昭上下有一百三十家書院有推試生資格,院内先進行考試分配有限的名額,再根據“孝悌有聞”、“德行敦厚”等優秀品質舉薦幾人參加考試,大家一同競争,自然激烈。
林榆今年得了個名額,準備留在金陵書院中頭懸梁錐刺股,本來抱着陳芊大腿希望她留下照顧照顧自己的胃,沒成想魏明倒是主動留下了,說一起複習,之後也是可以取取經的。
書院中的名額優先分配給高年段的甲班學生,再依次分下來,女子的年齡可以稍減,所以林榆也是湊了個巧,十二歲便下場曆練,而魏明還要熬個三年才行。
這次林榆雖然隻是禮貌性地參與一下,但仍然希望自己全力以赴,好知曉自己離朝堂真正的差距,要知道,若她想要留校做女夫子,也是要通過會試分配的,金陵書院的夫子可不是誰都能攀得上的。
陳芊與王牧之各自回了家,倒是王牧之說若是有機會的話,會在休沐日尋陳芊出門走走。
陳芊自然答應,想着王牧之的一身武力說不定還能有些用處。
夏季很多人都不喜食葷,因為天氣燥熱的原因總覺得膩味,陳芊偶爾也是,畢竟作為雜食動物,生來的時候稍稍偏向了葷菜一邊,但對素菜也是喜愛的,隻要是美食,總是誘 | 惑的。
家裡的皇家素齋館子夏天會進些冰來,放進雅間供客人享用,冰畢竟不易保存,都是早早地去冰窖處排隊,憑之前用銀錢兌換來的冰票取冰。
陳芊因為熱得難耐,便想着跟店裡的二夥計陳強一起去買冰。
“我的大小姐喲,買冰可不是什麼好活計,”陳強本身性子便不拘,跟陳芊也算親近,“店裡要的冰量大,我們忙着運冰,你可别嫌出去了一趟除了汗,什麼都沒得。”
“要去!”陳芊眼睛裡冒着求知的光,弄得陳強有些招架不住,陳芊倒是真的想知道古代沒有冰箱是怎麼存冰的,此時也不覺着熱了,倒是心裡全想着那個冰窖,若是還能做幾份沙冰來吃——絕了!
陳芊跟着陳強往冰窖去,坐在拖車上,騾子走得慢條斯理的,陳強也不急,倒是陳芊覺得日頭毒,用手給自己遮陽。
不知為什麼這陰影面積似乎大了些,莫不是恰好飄過的一片雲彩吧,陳芊擡頭一看,王牧之不知什麼時候跳上了這騾車,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約莫是天氣太熱了。
陳芊想着,不然為什麼自己覺着王牧之似乎變得好看了不少,好看得自己的臉都燒了起來。
陳芊突然想到了前世看到的一首徐志摩的詩,改做現在的情境,倒也吻合:“你是天空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我的波心。”
但一想到這首詩寫的是錯過,陳芊忽然就低落了起來,王牧之隻覺着陳芊好小孩子脾氣,前一秒還彎着亮晶晶的眼,後一秒竟又低下了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女人呐,女人。
噢不,女孩呀,女孩。
少年也突然燒了臉,倒是先和陳強搭上了話:“你們這是去哪兒呀?”
“去冰窖取冰。”陳強看着這兩人,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公子不若跟我們一道吧,也有個照應,我去取冰忙得很,怕這個妹子給弄丢了。”
王牧之自然也是坐在了騾車上,陳強突然提了速,弄得陳芊隻能好好抓着車,但身子還是有些搖晃,王牧之伸手輕輕扶住陳芊的手臂,緊張得僵直了身體,陳強一挑眉,兀自笑了開來。
很快,冰窖就到了,這冰窖與王牧之在宮中所見的并不同,但又有相同之處。周圍圍了好大一圈人,隻見冰窖的主人吆喝着:“酒樓量大者排在右手,個人散買者排在左手,大家莫要擁擠,握緊手中冰票,等夥計們确認。”
陳強在排隊之際跟陳芊說了這冰窖的做法:“冬天存冰,夏天取冰,别看這冰窖井似乎很普通,裡面可有二十丈餘,甚至更深。冬天挖好了窖井,在最下鋪一層幹草,趁着湖中冰塊最厚的時候去切整冰,自下而上摞起來,再鋪一層幹草,最後用土掩起來,待到夏天再打開。”
陳芊還在感歎古代人民的智慧之時,一聲富有特色的聲音破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