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冰窖咯——”穿着襖子的壯漢吆喝着,在窖中将冰塊綁好,再由冰窖外的人拉出來,大冰的一車一車拉走了,再到散戶排隊取冰,兌了冰票。
這冰并非達官貴人獨有,因為冰窖隻能開一次,賣給酒樓之後還有餘,就會低價将小些的冰賣給平民,敲冰的時候難免會有些冰碴子冰小塊掉在外面,住在附近的孩子們也會來拾起冰塊玩耍,有些孩子還撿着地上的冰塊往嘴裡塞,炎熱的夏天,似乎有些甜甜的涼涼的冰,構成了童年的回憶。
王牧之自然沒有這樣無憂無慮的回憶,陳芊更不必說了。
陳芊倒是本來還想着這冰拿來做冰沙會不會不幹淨,轉念又想吃冰想得緊,不幹不淨,吃了沒病,陳芊這樣做心裡建設,竟有些想快些回去做冰了。
回去的路可涼爽了很多,隻是大駕騾車之後裝滿了大塊的冰,王牧之就坐到了前頭來,跟陳芊并肩了。
到了素齋館子,陳強連忙幫着店裡換上了新冰,陳芊讨了一塊中間的來,讓王牧之幫忙碾碎,自己在一旁拿之前剛剛釀好的楊梅酒。
楊梅酒泛着瑩亮的紅光,像是深沉的紅寶石般閃耀,又像是少女的朱唇,若是沾了那般顔色,該是多麼動人心魄——
陳芊分了四個碗來,将沙冰勻入碗中,舀了兩顆泡酒的楊梅在頂上,玫紅色的酒汁順着沙冰失了棱角的紋路往下走,像是雪頂上的紅梅,甚是可愛。
陳芊端上樓給他爹和她娘一人一份,這兩人大熱天也膩歪得不行,陳芊被來自爹娘的狗糧喂飽了,連忙逃下了樓,拿着剩下的兩份雪頂紅梅,和王牧之一起在樓下享受這夏日的清涼。
啊,恨不得天天吃沙冰呢——
陳芊心裡想着,不知是熱的還是怎的,這臉上的紅就是褪不下,倒和這“雪頂紅梅”相得益彰了。
不經意窺向旁邊的少年,卻發現少年似乎也在看她……哎呀!羞羞羞!
等你,再大些。
王牧之似乎有些醉了,陳芊的果酒,果然醉人。
這時倒是惬意萬分,陳芊到了晚上便吃了苦頭,腹中不知怎的,像是被東西攪了似的,墜墜的疼。
“娘——我肚子疼!”小姑娘捂着小腹,隻覺自己可能是吃壞了肚子,她娘看她也不小了,本來想拉她說些體己話,現在看着好像還是姑娘家辦這“大事”要緊。
陳芊過了許久才從茅房裡出來,期期艾艾地對自家娘親說:“娘親…我,我姨媽來了……”
“姨媽?”她娘心裡一驚,竟不知自家姐妹竟也能上門來不成,但又想陳芊生得晚,照理說應該不識娘家親戚才是……
“就是……那個……”
“哪個?”
小姑娘捂着小腹一跺腳,“就是月事!”
“月信來了?好事兒呀!”陳芊他娘本身想笑,但是見小姑娘有些羞惱,識趣地沒笑出聲來,“你且先在床上躺着,娘親去拿些月事帶來,想着也應該到了,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
怪不得最近覺着事事煩躁又容易瞎想,原來是月事到了……陳芊感受着大姨媽的洶湧澎湃,還有小腹隐隐的墜痛感,第一次覺着怎麼不是穿成個男的呢?不省事兒!
陳芊他娘倒是很快就回來了,細心地跟她說月事帶的用處,也跟她說了些母女之間的體己話,希望陳芊好好愛護自己,做一個父母心中永遠的小公主。
“你長大了。”陳芊她娘伸出手揉了揉陳芊的頭,“終于不會來打擾我和你爹了。”
“娘???”親生的嗎?!
陳芊将将收回了快要被感動得流出來的眼淚,嗔了她娘一下,陳芊她娘心裡美滋滋的,這俊俏的模樣,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