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靈都皇宮的前身是某個仙門來着，隻不過那個仙門最後的結局慘烈，就連史書上都對其諱莫如深，幾乎是删了個幹幹淨淨，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她擡眸，望向對面銅鏡裡的自己。

鏡中仍是自己的臉，少女三千青絲盡散，她長了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此刻帶着剛睡醒時的惺忪；肌膚賽雪，眼尾的淚痣恰到好處，多一分妖冶，少一分寡淡。

想到這個小姑娘剛剛叫自己思柳，想到第一層的卷宗曾說，“永和三十六年四月，天極第十代仙首之愛徒思柳，攜淨世鈴叛逃于仙盟。”

墨雲微猛然清醒，難道說？

“南星，現在是什麼時間？”

“回姑娘的話，現在是申時。”

“不是，我是問你現在是哪一年？”

南星不明所以，但還是答道：“永和三十六年，三月二十九。”

永和三十六？也就是說，這個時候，思柳并沒有帶淨世鈴逃跑，仙魔大戰也還未開始。

但今日是二十九，算算日子，其實也快了。

那為什麼魔族的人要追殺她拿走布防圖？

對了，布防圖。

墨雲微立刻向懷中掏去，心中帶着希冀，隻希望那東西不要丢。

隻可惜，天不遂人意，布防圖不見了。

就在墨雲微想着要如何交差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聲響。

“仙首說，思柳姑娘要是醒了的話，就去流芳閣找大師姐交接一下任務。”

見墨雲微有些疑惑，南星解釋道：“姑娘，剛剛是大師姐身邊的照水。”

不是仙首，墨雲微松了口氣，但轉念一想，天極的大師姐不就是後來的鎮北将軍嗎？

想到那人的結局，墨雲微不由得有些唏噓，感覺懷陽城已經恍若隔世。

沒想好要怎麼面對那人，也怕見到了說些洩露天機的話，索性就先不見。

墨雲微抓住南星的手，故作緊張的看向她：

“别……”

南星疑惑的看着墨雲微，心中暗道奇怪，以往姑娘就是再不喜歡大師姐，也會裝裝樣子，怎麼今日拒絕的如此幹脆。

可轉念一想，南星就明白了不少。

以往姑娘受傷，仙首必定會親自來看，但這次仙首卻沒來，想必是傷心了在使小性子。

連帶着大師姐也遭了殃。

想明白了這些，南星看着墨雲微的眼光帶了些同情，于是她拍了拍墨雲微的肩膀叫人安心，便往門口走去，低聲道：

“姑娘還未醒，仙首曾說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再在攬月閣前大聲喧嘩，看我饒不饒你。”

見人還沒走，南星皺了皺眉，語氣中帶着些不耐煩：“還不快退下。”

話落，照水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出了攬月閣。

走遠了之後，照水才“啐”了一口：“高貴什麼，搞得好像仙首隻有她一個徒弟一樣。”

回到流芳閣後，照水看向坐上的女子，不情不願道：“大師姐，話已經帶到了，隻是那人好像不願意呢。”

上首的女子一身甲胄，梳着高高的馬尾，聽聞這話手中的筆一頓，知道照水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便隻無奈道：

“好了，畢竟是仙首最小的弟子，要是真的難受，多歇一會兒也無妨，晚點我去看看她便是。”

“師姐還真是好脾氣。”

書儀笑笑，并不接話。

入夜，書儀來時，墨雲微正坐在窗邊發呆。

南星來通報時，她便知道今日是無論如何都要見這位鎮北将軍一面，索性便直接将人放了進來。

“師妹的傷好些了？”

“好多了，多謝師姐關心。”

聽到墨雲微道謝的話，書儀饒有興緻的挑了挑眉，她這師妹，倒是有些不同了，以往聽到這話，不是罵她假惺惺就是直接不理。

書儀上前，将要起身的墨雲微按下：“其實本也沒有那麼着急，本不想來打擾你，隻不過現在邊境上的魔族蠢蠢欲動，為了以防萬一，就來找你拿那份布防圖了。”

提到這個，墨雲微尴尬的笑了笑，布防圖她看過，倒是可以畫出來個一模一樣的，但這樣知情不報的話，萬一魔族偷襲，仙盟沒有準備，這樣的責任她可擔不起。

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承認，再一起想補救辦法。

想明白這些，她看了眼書儀，随後心虛道：“師…師姐，我有愧于師父信任，沒能保護好布防圖，以至于東西被歹人搶走。”

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都要聽不見。

但修仙之人耳力都很靈敏，即使墨雲微的聲音再小，書儀也是聽得見的。

她被氣的笑了一聲，原來是任務沒有完成，還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怪不得今夜如此反常。

“你可知是何人将布防圖劫走了？”

墨雲微想了想，人她沒看清，隻記得那雙繡着饕餮紋樣的靴子，便如實說了出來。

聽了墨雲微的描述，書儀猜測道：“魔族視饕餮為神獸，聽聞魔族左護法擅長柳葉飛刃，能夠做到百步内殺人于無形。”

“你能在他手上活着回來，也算你命大。”

墨雲微沒心思理會書儀的嘲諷，既是魔族拿走了布防圖，那便要盡快部署。

“我去找師父。”

“師父晚上…”，可沒等她說完，墨雲微就跑的沒影了。

“不讓人打擾。”

看着墨雲微離去的背影，書儀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看向一旁的照水：“應該沒事吧。”

照水卻不以為然，“仙首那麼寵她，不知道破例過幾回，能有什麼事？”

書儀想想也是，便也由她去了。

書房外，因着仙首修煉時不喜被打擾，所以入夜後，整個靈竹峰上都沒有人。

以至于墨雲微上來時，竟無一人看到阻攔。

遠遠的，她就瞧見靜室外的怨氣滔天，像是要将這個靜室吞沒。

墨雲微放緩了腳步，隻見靜室裡的人将這滔天怨氣通過淨世鈴淨化後再轉化為己用，俨然一副邪修的模樣。

怨氣大多是凡人枉死後所化成的氣，這麼多，起碼要有一個鎮的人。

墨雲微突然想起懷陽城外的萬人屍坑和城内千年不散的怨氣，以及密室裡巨大的祭壇和上面的引魂珠，忽然明白了思柳為何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帶着淨世鈴逃跑。

因為換她，也是一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