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門的時候,阮父已經出差回家,桌子上擺好飯菜,阮父坐在主座上,周圍異常安靜。
他注視了一會兒輪椅上的少年,忍不住皺起眉頭:“白頭發算什麼樣子,吃完飯去理發店染黑,也不嫌丢人。”
阮父頓了一下,有些嫌棄的看着對方的雙腿:“你的腿有希望康複嗎。”
阮父的話就像一根針,直直地插進少年的耳朵裡,少年冰冷的開口:“阮總不如先看看我的病曆,再來賣弄自己的學問。”
他身體免疫力低下,易伴随并發症,加上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跌跌撞撞的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迹。
這一句話如同石頭落在水池中,打破靜谧。阮父冷硬道:“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阿承,給他找個護工,以後就别出門了。”
司珏垂下眼,一如既往的聽話:“明白了父親,我會看好他的。”
少年頓時啞然,司珏能猜出對方在想什麼,無非是想之前的溫柔都是為了把他騙過來鎖在家裡,這樣外面的風波就會停息,他也不會進入媒體的視線給阮家抹黑。
阮父這才恢複平靜,把少年視作無物:“嗯,我知道你會把這件事辦的很好。”
司珏自然知曉他所指之事,安父身患尿毒症,急需親屬捐腎,這才大張旗鼓開始尋找親生兒子,安七的身份才浮出水面。
如今安七的身份早就出現的網上,真假少爺這種戲劇性的話本出現在現實中,衆人都帶着好奇的态度關注着,現在還在熱搜上挂着。
阮父才不得已捏着鼻子認下這個雙腿癱瘓,長相引人注目的兒子。
現在真少爺已回到家,網絡上的新鮮事太多,隻要安七安分守己不再出現在大衆的視線中,這件事便不會翻起水花。
阮進把切好的牛排放在焦玲的面前:“媽,這幾天你辛苦了。”
阮父看着母子之間親密的氛圍,也柔和了表情:“阿進,這段時間學習要繼續努力,不得放松。”
阮進動作優雅的進餐,淡淡的點頭,一身矜貴的氣質是阮家用十八年精養出來的。
成熟穩重的大兒子,矜貴優雅的小兒子,讓他在圈子裡備受好評,能養出兩個好兒子足以證明他的人品,也讓他談合作更為順利。
旁邊輪椅上坐着的少年和這個家庭格格不入。
阮父吃了兩口,便眼不見為淨,站起身:“給他找個禮儀老師,三天後回老宅,别到時候丢人現眼。”
初七冷漠道:“既然你不想認我這個兒子,那就放我走。”
阮進眼睛忽閃一下,他之前的确是這麼希望的,但當他看到安七的身體狀況後,就改變了想法。
他對着少年不贊同道:“别說這麼傷爸媽心的話,爸媽是為了你好,我們會補償你的。”
阮父看着單薄的少年,估計想到對方身體裡流的是自己的血脈,也沒計較對方的态度:“你二哥說的對,阮家家大業大,還不至于養不起你,隻要你聽話,别給我們添麻煩。”
阮進聽見這句話嘴角露出微笑,他就知道阮家不會趕他出門,以對方的身體條件,稍加刺激,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沒了,到時候誰還會記得自己是假少爺。
司珏咽下最後一口,看着面前的玻璃杯走神,聽見系統說劇情走完了之後,才站起身,跟着阮父的身後。
路過初七身邊的時候,他明顯的看到少年雙手捏着輪椅的把手,青筋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為突出。
司珏低頭聲音輕柔,還是那句話:“血緣關系不能代表全部,你要學會自己強大。”
少年在醫院裝睡時也聽到對方這麼說過,現在再次聽到,似乎有着不一樣的感覺,他瞳孔的血色很深,不言語。司珏也看不出少年的想法。
司珏對少年的印象一變再變,有時候會覺得對方深沉的可怕,有時又會覺得對方弱小的可憐。但無論哪邊,他發現自己并不讨厭這個少年。
他本想直接去阮父的書房,但扭頭看見少年還停留在餐桌旁,沒人幫他上樓,便歎了口氣。
他抱起初七,放在二樓房間的床上,然後下樓把輪椅搬上來。
房間裡,隻有他們二人。
司珏蹲下身,用手按摩着少年殘廢的雙腿。
“初七,你這般年紀的孩子大多喜歡看小說,你有接觸過嗎,真假少爺文挺火的。”
司珏突然随口那麼一問。
少年雙眸盯着自己的雙腿,視線随着對方手遊走,聽到詢問聲回答:“我沒有接觸過手機。”
司珏站起身,對方的腿毫無反應,看來是真的癱瘓了。
“是嗎,我倒是看過一些,還以為會和你們年輕人有共同語言。”
初七回應:“因為你是收養的關系嗎?”
還真是牙尖嘴利。司珏笑了:“我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