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也放下碗筷,孝順的扶着阮老爺子:“爸,您别生氣,小心身體。”
同一句話,得到不同的效果。阮老爺子看着自己的幼子,那也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扳倒阮承的人,不禁緩下态度:“還是明兒孝順。”
他說着,眼神掃視其他兒子,眼神冷淡,一個個四五十歲的人了,到現在都一事無成。
飯桌上暗流湧動,人人心中都有着考量。
司珏和阮明對視一眼,微微笑了笑,阮明也客氣的笑着。
司珏收回視線,走到初七的身邊,彎下腰輕聲道:“弟弟,你還好嗎?”
初七猛然擡頭,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眼中殘留着不可置信和委屈。
司珏推着少年的輪椅往外走,管家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然後司珏笑容不變的回應:“讓爺爺放心,我辦事有讓爺爺失望過嗎?”
他接過管家手裡的鑰匙,停住腳步,轉了個彎,等離開管家的視線之後,司珏把鑰匙在少年面前晃悠了兩下:“弟弟,你猜這是做什麼用的。”
初七道:“我沒想到是你。”
司珏問:“沒想到什麼?”
初七擡起頭,嘴唇上留着牙印,眼中閃着憤怒的光芒:“我以為是阮進做的!”
他顫抖的擡起手臂,把袖子卷上去,白皙的皮膚上如今布滿紅疹。
系統【咦?】了一聲。
司珏笑容消失殆盡,冷漠的詢問:“算起來,你已經将近兩天沒有好好吃飯了。”
說話間,司珏已經推着少年來到了目的地,是一個老式的小房子,兩顆大樹擋着陽光,十分蔭蔽,風吹過又有幾分陰森之感。
打開房門後,阮家已故人的牌位按照身份擺放着,兩側蠟燭燃燒着。
司珏蹲下身,手掌放在少年不能動彈的膝蓋上,和少年平視着:“你明明可以不餓肚子。”
他是真的不理解少年的想法,之前他們談話時,他曾對少年說,隻有變得強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時少年眼中明明充滿了憤怒與對生的渴望,但少年的所作所為卻和這些全不沾邊。
似乎隻有他甩一鞭子過去,少年才會前進一分。然後回頭看看他,仿佛是在詢問是這樣做嗎?
這種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付在另一個人手中姿态,該說是積極還是消極呢。司珏頭疼至極,他沒想過少年的性格竟然這麼扭曲。
但不可否認,司珏逃避這種期待的同時,又享受被人依賴,這種割裂的情感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冷漠。
眼前這個少年,簡直是精準的在他的雷區上反複蹦跶!
存在感甚至都超出了情商低到令人發指,還總愛插話,完全不懂看人臉色的顯眼包系統。
祠堂内,常年不見陽光,陰冷潮濕,沒有電燈,隻有一排排的蠟燭,昏暗的光讓他看不清初七的表情。
司珏的皮鞋鞋尖抵住輪椅轱辘,半蹲着調整少年腿上蓋着的毯子:“阮明打斷了你的雙腿,你就不想做些什麼嗎?”
初七道:“沒想到,我一個将死之人還能有這麼高的利用價值。”
少年笑了,但想也知道不是什麼開心的笑容,他的聲音有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壓低的聲音回響,似乎隔世。
“除了阮進,你最大的競争對手就是阮明,無論我死在誰的手裡,你都是雙赢。”
司珏:“……”
這小子不僅有自殘傾向,還有被害妄想症啊。
【咦,宿主不是這麼想的嗎?!】他剛才還想誇宿主足智多謀,運籌帷幄呢。
司珏習慣性無視系統,然後回道:“你想多了,我不是說過嗎,活着,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無論是複仇,還是……權利。”
司珏手掌放在對方的腿上,嘴角挂着笑容:“很疼吧,那你想不想……”
初七的耳畔傳來低笑,但少年的面容卻變得十分難看,聲音竟然帶着幾分狠戾:“你再說一遍!”
他用力抓住司珏的手腕,司珏本來就蹲在他的面前,少年過于激動的動作讓他下意識的想要站起身,但對方低下頭,兩人的呼吸交錯,少年手腕上的血腥味和藥膏味,纏在兩人的呼吸中。
司珏皺眉,他剛才有說什麼嗎,他的意思是利用初七真少爺的身份,徹底把阮進逼到谷底。
以阮明張狂狠毒又極其寵愛阮進的性格,一定會有所行動,到時他會收集證據,讓阮明再也翻不起身,之後他會讓初七去國外療傷,把海外的權利交給對方。
目前為止,國外市場比國内市場更有的賺。報了斷腿之仇,又得到權勢,一箭雙雕,少年沒理由拒絕。
兩人離得太近,司珏扭頭,那血腥味和藥膏味讓他呼吸有些困難,說話時聲音也帶了些許嘶啞:“那個阮明是個瘋子,你确實會有生命危險,但你放心……唔……”
“我不想聽。”
司珏無語,剛想開口,卻突然仰起脖頸,渾身輕顫,瞬間的痛苦讓他最後的語調帶着顫抖,痛苦的嗚咽出聲:“你,松開!”
他滾動的喉結被咬住,刹那間有種對方要把他脖子咬斷的錯覺,讓他僵硬的不敢亂動。
初七傳來的聲音很模糊:“不要,反正你說的,沒一句我愛聽的。”
“你知道嗎,你每次救我……”
他最後的聲音低不可聞:“……都像是決定要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