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那女鬼瞪圓雙眼,像是不敢相信,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天華是他的年号,你騙我!”
夏承煊直接打斷她:“惠帝與他兄弟情深,繼承了他的年号。”
女鬼沉默了片刻,咯咯笑起來,笑聲聽起來說不出的詭異:“我死了不到半年,你就死了,你活該!”
接着低聲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皇宮走水了,在宮内的所有人都死了,一個活口也沒留。”夏承煊如實答道。
“不可能!他說過了,他說等我來殺他!!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
女鬼像是被激瘋癫了一般,不斷重複着,“我黎家與他勢不兩立,隻要我在一天,必要找他報仇!!!”
夏承煊心裡咯噔一聲,眼皮一跳。
黎家?好耳熟。
他飛速搜刮着腦内的史料儲備,不确定道:“黎家……前姜國大将軍黎肅之族的那個黎家?”
那女鬼突然不再說話,将頭擰過一百八十度盯着他看。
夏承煊看着她的身子背對着自己,腦袋卻正對着他,眼神充滿了狠戾,就感覺背後一涼,差點起一身雞皮疙瘩。
“沒想到這世間竟還有人記得我父姓名。”
女鬼勾起唇角,自嘲般笑了笑,把身子也轉了一圈,緩緩坐倒在地,眼神裡有說不出的哀婉與痛心。
夏承煊對上那道視線,心裡感覺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不太舒服。
但也沒忘記幹正事,他清了清嗓子試探道:“在下從小就能見到姑娘這樣的……”
斟酌了一下繼續說,“同類人。”
“實不相瞞,在下來自瀛洲,自小和道士師傅學了幾招術法,師傅道我生下來就開了天眼,可以用術法看到姑娘這類人的生前經曆,且可以不受空間限制。若姑娘不信商伯沅已死,那在下可以進入您的記憶,幫您探尋一番他的下落,您看如何?”
那女鬼一直偏着頭不說話。
夏承煊以為她默認拒絕了,内心歎了口氣,心想:師傅說得倒容易,但哪有人會平白無故願意給你進入到回憶裡?
還是開打罷。
想着便彈了彈袖子,打算大不了拼命将她強行封印,至少絕不能讓她出這玉醴樓半步。
手已經伸進了衣袖,手指夾住定身符。
八哥夜視力極好,看見了他的小動作,立刻明白了他想幹嘛,但又不能驚動女鬼,隻能警惕起來,瞪大眼睛幹着急。
就在夏承煊默念急急如律令,打算趁她不備沖進符圈裡将她定身的時候,那女鬼突然發話說:“可以。”
夏承煊愣了一瞬。
不過立即反應過來,手指一松,符咒落回袖中,将手從袖中伸出,他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朝女鬼笑道:“那就麻煩姑娘一件事了。”
女鬼眯起眼睛。
夏承煊指着她的脖子:“在下需要借姑娘脖子上骨哨一用。”
此言一出,剩下三根蠟燭瞬間滅了兩根。
八哥驚得差點跳起來。
萬幸的是,女鬼盯着夏承煊看了一會兒後,沒怎麼猶豫就扯下了脖子上的骨哨,抛給了他,喝道:“拿好。”
夏承煊一手接住骨哨,另一隻手撫過它,術法凝結,其他人便能看得見它了。
八哥見着這骨哨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保管好了,若是丢了——”女鬼并未說下去,隻是拉長了語調,僅剩的一根蠟燭便燭火微動。
瑩白的骨哨躺在夏承煊的手心,在微弱的光線下看着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夏承煊連忙賠笑道:“必然,必然。”
他來不急多想,立刻施展術法。
下一秒,骨哨在他的手心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女鬼立刻就急了,想沖過來卻礙于符咒,速度隻能慢下來。
夏承煊擡起頭,沒什麼表情,和女鬼對視,一雙桃花眼的瞳仁黑不見底。
女鬼不知怎的神情便突然呆滞起來,身體也不動了。
與此同時,僅剩的那根蠟燭邊出現了一個黑黢黢的門,和人一樣高。
夏承煊在瀛洲被師傅保護得極好,從來沒有惡鬼能近他身,所以這也是他第一次用這個術法。他心裡也沒底,見着似乎成功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也忍不住感慨自己運氣好,剛來琅城沒幾天,小本生意還沒開始做幾天,就給他“撞鬼”了。
事已至此,也隻能寄希望于自己快去快回,莫要讓虞璟和街坊看出什麼古怪來。
他擡腳向那處黑門走去,八哥依舊站在他的肩上陪着他,路過最後一根蠟燭,開門時帶起一陣風,燭火掙紮着舞動起來,最終還是熄滅了。
門開了,左腳剛剛踏進去一步,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夏承煊整個人呼吸一滞,内心打起鼓來。
踏進門裡他就會消失了,常人眼裡他可是半個身子都沒了,誰膽子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