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劍橫插進來,震得三方後退半步。
虞璟擡頭,見到商啟已至身旁。
“黎将軍住手罷。”商啟說。
黎肅環視周圍,周圍竟圍滿了商國士兵,遠處姜國士兵橫在地上,有些仍在負隅頑抗。他的妻子被綁着站在身後,他的部下們大都身首異處。
血腥味、燒焦木頭味......萦繞在他身邊,他望向天空,竟找不到一顆星星。
隻一甩手中鐵劍,周圍士兵都後退了半步。
他是姜國的武安君,是姜國最堅實的屏障,哪怕是姜國剛出生的小兒,也知曉他的威名。他受百姓恩,萬家邑,若他退了,又有何顔面對大姜君民?
他不能退!
黎肅握緊手中劍,戰馬刨着腳下土地,似乎明白了主人的孤注一擲。
周圍商軍不敢上前,可戰争,争的就是你不敢出手的那一瞬!
黎肅猝然出手,飛身踏在馬鞍上,方向正是商王!
虞璟瞳孔猛縮,将劍橫了過去,精鐵在劍身劃了一道,從下方繼續向前刺去。
但這一下讓商王有了反應時間,商啟也出劍,直指黎肅心口,可他仍未收勢,商啟隻得将劍偏了方向,刺進他的肩膀。
黎肅手一抖,最終那劍被攔在商王咽喉前。
周圍的商國士兵如夢初醒,将手中兵器打在黎肅身上。即使武安君有萬般能耐,也不敵千萬兵甲。
主将被俘,姜軍徹底失勢,小部分仍在抵抗的很快便被制服了。
*
戰後清掃,虞璟掃視周圍,避開閑雜人員,悄悄去找了商啟,猶豫了一下壓低音量問:“不知将軍是否知道陳柏下落,方才我并未見到他……”
商啟也不知,提議道:“你去他家瞧瞧罷。”
虞璟心裡一沉,謝過商啟便上馬前去陳柏家。
還未到他家門口,遠遠便見到屋上挂着白布。
虞璟做足心理準備,推開了屋門。院中一如當初雜草叢生,但大多衰敗。正廳中放着一處碑牌——先慈楊氏之位。
走到右處屏風後,一人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虞璟走了過去,陳柏已經沒了呼吸。
他想将陳柏的身子搬下來斂了,發現他的右手緊緊握着,似乎攥着什麼。
他廢了好大力氣掰開,發現是一張字條。
上邊寫着:
承蒙武安君賞識,無奈柏心系妻兒之仇,備受煎熬,今老母已去,世間再無牽挂,無顔面君,以死謝罪,君之恩情,願來世再報。
虞璟無聲歎了口氣,把字條放回了桌上,一把火将陳柏化為灰燼,動手将他埋在了衣冠冢邊上。
這大約是他最合意的栖息之地了。
*
商軍動作很快,天亮之前已将翎城燒着的火全部撲滅了。
但戰争的痕迹依舊存在,短時間内難以抹去。
辰時,夏翊帶着剩餘的軍隊到了翎城,駐紮下來。
虞璟剛剛探查了李嫔的動向以及黎肅和穆夫人的關押處,便感到肩膀一沉。
“夏承煊問你還回不回去了。”八哥打着哈欠陳述道。
虞璟被他帶得也有些犯困,用力眨了眨眼道:“帶路罷。”
到了營帳,夏承煊不在帳内。虞璟逮住一個士兵詢問,士兵說他在醫官處。虞璟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掀開門簾,桌上鋪着一張簡略的人體圖,夏承煊坐在桌前,拿着針,比劃着,聽見聲響,擡頭望來。
“跑到這裡作甚?”看到他無事,虞璟口吻中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放松。
“想學學醫術。”夏承煊移開目光,似乎想到自己有正當理由,又瞅了回來。
“你先去歇息一下罷,”或許是看到他眼底的青黑,夏承煊起身道,“我随你一同回去。”
重新入了帳,虞璟簡單沐了浴,夏承煊坐在椅子上望着屏風發呆,見他帶着滿身熱氣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才回神:“戰事如何了?”
“翎城破了,黎肅和他夫人被關在地牢,李嫔似乎沒什麼大動向。”虞璟挑着重點簡略答。
夏承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着問道,“你可曾在李嫔身上見到什麼骨哨類東西?”
虞璟愣了一下:“未曾。是何模樣?”
“瑩白色,約莫兩根指節長。”夏承煊道,“骨哨還未成,仍有回轉餘地。”
見他似有不解,便想到自己忘了解釋:“我進入李嫔回憶借的是她脖子上挂的骨哨,她的怨氣都聚集在那骨哨處,想必她找商王複仇執念與那骨哨脫不了幹系。隻要這骨哨一天未成,咱們就還有一天消除她怨氣的可能性。”
虞璟一點就通:“那現在最要緊的是看住李嫔的動向。”
八哥正蹑手蹑腳地往帳外走,突然感到兩道熾熱視線射在他身上,他背後一涼,回頭見到夏承煊朝他笑,笑得特别幸災樂禍,虞璟也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現在拒絕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