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煊點了點頭,隐在黑暗中大氣不敢出。
虞璟靠在牆角,微微偏過頭,用餘光,觀察着遠處那路走遠的一隊獄卒。他們離正門口仍有一段距離,此刻大抵不會突然轉身。
三聲鳴叫如約而至。
“走了。”虞璟抓住夏承煊的手腕,輕點幾下地磚,帶着他閃出了牆。
另一隊獄卒似乎剛剛轉身,離他們很近,不過兩三人的距離。
虞璟與夏承煊悄然落在地牢門口的台階上,就差三步就能進去了,近在咫尺,八哥已經快觸到門上了。
就在這時,那隊獄卒的最後一個人,微微偏過了頭,聳了聳鼻尖,一副要打噴嚏的樣子。
不好!!
若是他偏過頭就能發現他們了!
周圍一片空空,他們沒有一處地方可躲!
千鈞一發之際,八哥撲了上去,兩爪嵌入紅纓,狠狠抓起那人的頭盔向前掠去。
“哎——阿嚏!”
那人顧不上轉頭,直起手臂就要去抓,但被噴嚏逼得矮了一下頭。
趁着這混亂的一瞬,虞璟立即拽着夏承煊沖進了大門,躲在了門後。
外面一陣騷亂,估摸着是在追八哥。
隻有幾縷月光透過窗戶的欄杆灑下來,前方地牢樓梯向下,逐漸變黑,深不見底,身後就是獄卒巡邏的地盤,他們退無可退。
“我數十個數,如果八哥不能來我們就走。”夏承煊看着虞璟低聲說,眼眸閃爍。
虞璟颔了颔首。
“一,二,三……九,十。”
十數過後八哥依舊沒能從豎欄處出現。
夏承煊一橫心:“走!”
踏上台階,還需放輕腳步,虞璟牽着夏承煊一步一停,往下走。
周圍光線漸暗,眼睛能看到的景象逐漸減少,黑暗中聽覺反而更加靈敏,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他們二人放輕呼吸,腳尖小心觸到地面,試了幾下才敢站穩。
轉角往下還有十幾級台階。最後一階前有一處火把,火光昏暗,但還算能照清前方的路。
有光亮就可以更快地行動起來。
快速下到最後一級台階,就見邊上橫七豎八躺了幾個獄卒。
地牢挺大的,倒在地上的獄卒成為現成的指路,他們一路七拐八繞,竟算暢通無阻。
走了一瞬,或是一時,又或許是許久,終于在一處轉角聽到了模糊的對話聲。
虞璟立即止住腳步,回身微微搖了搖頭。
夏承煊心下知了,豎起耳朵試圖聽清。
靜了一刻,似乎是離得太遠,他隻能聽到“商藜”、“快走”之類的一些詞語。
聽不到完整的句子,這樣下去不行!
夏承煊心中焦急起來,若是叫李嫔與黎肅講完話了,他們這一趟可就是白來了!
身邊的虞璟像是知道他内心的焦慮,握了握他的手。
手……
對了!他還有隐身符!
夏承煊立即松開虞璟的手,虞璟略帶困惑地看着他,他掏出空白符快速畫了上去,對準虞璟的額頭拍了上去。
霎時,符咒貼上的地方泛起一股清清涼涼的感覺,順着額頭流遍全身。
虞璟感覺身體似乎都輕了輕。
夏承煊如願看到他從頭到腳漸漸變得透明,給自己也趕緊貼了一張。
“能堅持一炷香不讓别人看到你。”他用氣音說。
見虞璟微露震驚之色,突然想起來他是看不到自己的,于是又伸手去牽他。
觸到指節,那手一抖,但意識到是他之後便随他牽着了,他擡頭見虞璟看着他的方向滿眼無奈:“之前那麼多事你怎麼不早點用?”
夏承煊被噎了一下,自己也有些語塞,摸了摸鼻子:“這不是當初在瀛洲有師傅我基本上用不上法術麼……”見虞璟扶額,便連忙轉移話題,“這隻是暫時讓旁人看不到我們,但是我們是能發出聲音的,是有實體的,你知道了麼?”
“所以我們還是不能發出任何動靜,在一炷香之後就得走。”虞璟若有所思。
“是這樣。”夏承煊感到那邊聲音似乎小了,忙道,“先走罷。”
*
這次由他帶着虞璟走下去。
一間大牢的門敞開着,李嫔跪坐在地上,裙擺散了滿地,落了灰,但她無心去理。
夏承煊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後,離了一段距離,正好能将牢内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地上鋪着草席,邊上散着一圈繩子,一人坐在草席上,半白着發,發絲散亂,囚衣髒亂,卻是十日前還威風凜凜的大将軍黎肅。
似乎有什麼東西反着光,夏承煊眯起眼睛一瞧,一把匕首卧在黎肅腳邊。
咕咚——
身後突然傳來石子滾動的聲音。
黎肅目光一凝,李嫔緩緩回頭。
月光照在她的紅衣上,平添幾分冷冽與陰森。
她一點一點轉過頭,皮膚在白光的照耀下愈發慘白,嘴角上揚,讓人品出幾分瘋癫的樣子,與她在玉醴樓鬼身的模樣差不了幾分。
對上她的眸子,夏承煊的心髒近乎停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