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帳大開,一個士兵手拿彎弓,嘴角咧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軟軟地倒下。
而他最後射出的箭羽伴着獵獵風聲破空而來。
躲不過了!
夏承煊心裡一橫,正要将虞璟推開,面前突然閃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一刹那,心髒驟停。
“八哥!!!”
矢镞擦過八哥的胸前,帶起那一抹金鍊。
夏承煊隻來得及看看到金鍊斷裂的那一刻,金環迸開,從空中嗖嗖往下落,金羽飛揚,下一瞬,金光乍現,八哥整個身子都被光束吞噬。
夏承煊被那光刺得睜不開眼,仍伸出手試圖去抓他,可金光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大,像是要将整個世界湮沒。
夏承煊最後見到的是一隻巨大的羽翅,僅僅隻是扇動了一下,整個天地都頃倒。
天旋地轉,其他感官似乎都消失了,隻餘下手腕上感覺愈來愈緊的力度。
*
或許是經過書卷翻過一頁之快,抑或許是滄海漫過桑田之久,夏承煊終于觸到了一處硬物。
猛地睜開眼,面前金光仍在,隻不過縮成了一人高的繭。借着它的亮光,夏承煊看清了周圍的景象——
櫃台邊的燭台依舊在原位,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得窗戶上的“酒”字清晰可見。
目光所及之處無一不提醒他——他們回來了。
“八哥呢?”他急急地轉頭問身後人。
蓦地,腕上突然一緊,虞璟突然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情況不對。”
夏承煊眯了眯眼,眼前那繭的光突然淡了。他這才看清,這哪是繭?分明是一對巨大的金色羽翼,包裹住了其中的事物。
随着金光漸漸淡去,那羽翼也一點一點張開。
夏承煊緩緩将手伸進袖中,捏緊符咒。
周圍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點點動靜,一陣寒風吹過,一瞬之間夏承煊的背上的汗毛幾乎全都戰栗起來。他本能地反握着的虞璟的胳膊,将身後人猛地往前一拽,撲倒在地,翻滾過去。
方才站的位置響了一陣拉長的笑聲,詭異得讓人心生惡寒。
“反應挺快。”
一團黑霧彙聚在一起,再散開時,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看到她那褴褛的紅裙擺出現時,夏承煊心裡涼了半截。
“把我的骨哨騙去這麼久,是不是該還回來了?”黎疏揚起嘴角,眼睛黑沉卻無半點笑意。
“怎麼了?”虞璟問道。
他是凡人,順着夏承煊目光落點之處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夏承煊隻能咬咬牙道:“抓住我的手腕,不要離開我身邊。”
他撐着地站起來對着黎疏喊道:“姑娘,不是我不還……”
“少廢話!不還便拿命來!”黎疏斂了笑,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猛地俯沖過來。
夏承煊迅速抛出早已準備好的鎮邪符,一邊拽着虞璟堪堪躲過她的靠近。
是那骨哨在出回憶的一刹那就碎裂了!
符咒隻能擋住她一瞬,不出幾秒,她便将那幾片符撕了個粉碎,即使灰白的手上烙上幾片紅印也不在乎。
夏承煊暗罵了一句,輔一分心,與黎疏的距離便被拉近了。
眼見着那隻瘦骨嶙峋的手就快要到面前,夏承煊瞳孔猛縮,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掰開虞璟的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放任自己向後仰去。
後背撞到桌子一角,火辣辣地疼。來不及倒抽一口氣,紅裙便已到了面前,夏承煊急忙結印抵擋,餘光中,看到虞璟穩住身子,似是想往這邊撲來。
黎疏看上去并不着急破開他的屏障,饒有興趣地歪了歪頭盯着他,唇角泛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夏承煊打了個寒顫,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寒意流遍全身,他近乎破音地喊:“虞璟,快跑!!!”
“現在才發現!晚了!”黎疏居高臨下冷冷道。
她的身子又化作一團霧氣,迅速向虞璟的方向聚去。
虞璟在聽到夏承煊撕心裂肺的呼喊時就止住了腳步,意圖轉身。奈何那黑霧移動速度太快,遠非常人能及。
夏承煊收了印,向他那撲去時,隻能眼睜睜看着霧氣一點點觸碰到虞璟的衣袖。
“不要——”
夏承煊的心跳近乎停止。
忽地,原本維持屋内的視線的金光閃了一下,徹底消逝。酒肆陷入一片暗色。
一陣疾風刮過他的耳畔,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邊上掠過。
一個陌生低沉的聲線在這黑暗的環境中響起:“止。”
猝然間,一股無法抵抗的巨力壓下來,夏承煊整個人被定在原地,不能一動。黑暗中,他看到虞璟也是如此。
堂内靜得出奇,此時腳步聲便顯得無比刺耳。
他的餘光看到一個人在一步一步地靠近虞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