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蔣夫人關切地問。
“啊,沒事……”夏承煊回過神來,趕忙彎下腰拾起針囊。
“就是沒拿穩。”他勉強笑了一下。
蔣夫人便也不再追問,上前握住紅衣女子的手腕,笑呵呵向他們介紹:“這是我手帕交的女兒,黎家,黎疏。”
說着,朝床那邊喊:“鴻兒,疏兒來瞧你了!”
床上躺着的人虛弱地應了一句。
饒是心中已經心中有了猜想,但聽到蔣夫人親口說出來還是不一樣的,夏承煊的心狠狠一顫。
“哪……哪個黎家?”他顫顫巍巍地問。
黎疏揚起眉,“你還想是哪個黎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武安君黎肅之女黎疏!”
夏承煊兩眼一黑。
黎家……蔣家……他想起來了!
姜國上卿蔣桓,與黎肅為缟纻之交,商軍破邺都之後殉國而亡,商王感其忠,命人厚葬了他。
“好了,疏兒。”
婦人的話語将他從回憶的泥沼中拉起。
“鴻兒已經無事了,是這兩位公子在街上救了鴻兒。”蔣夫人輕撫了兩下黎疏的手,頓了頓,看了過來,笑着說,“瞧我這記性,還未問二位名諱……”
虞璟接過話頭:“在下虞璟,邊上的這位叫夏承煊。”
夏承煊點頭,行了一禮。
黎疏還以一禮,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朝蔣夫人笑着說:“林姨,既然蔣鴻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這麼早麼?”蔣夫人微訝。
黎疏挽住她的胳膊,頭枕在她的肩上,蹭了兩下,語氣中帶着撒嬌的意味:“我娘還在府裡等着我回去報告呢。我回去晚了,她恐怕以為蔣鴻出什麼事了,要着急了。”
看到她這動作,夏承煊差點被自己嗆到。
這是黎疏?
那個武功高強,殺人不眨眼的黎疏?
蔣夫人聽完,趕忙道:“那你快回去罷。”
黎疏放開她,跳到門外。
“多來林姨這玩!”蔣夫人喊道。
“知道了!”黎疏回眸一笑,朝她眨了眨眼。
紅裙的一角消失在門外,蔣夫人微微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二位公子,鴻兒這身子……”
夏承煊趕忙道:“公子的身子并無大礙,隻是有些虛弱,嘶——”
過些時日就會好的。
話還沒說完,腳就被踩了一下,他痛呼出聲,往邊上瞪去。
“夫人若是不嫌棄,可以讓夏承煊幫公子慢慢調養一下。”虞璟笑眯眯道。
蔣夫人怔了一瞬,接着大喜過望,“不嫌棄!怎會嫌棄呢?”
虞璟眼中又露出猶豫之色,“隻是,我們兩人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二位盡管提!”蔣夫人攥着手帕,迫切地問。
虞璟沒說話,他的眼神從猶豫轉為難為情,阖眼在睜開之後似乎下定了決心,“我們兩人乃是遊曆人士,剛到這兒,發現錢袋不知什麼時候被偷了,想夫人收留我們當個差役……成麼?”
夏承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虞璟。
這眼神,這語氣,這措辭,他一輩子也學不會。
蔣夫人明顯松了一口氣,松了手帕,笑容都止不住了,“當然成!二位就在我府上歇腳罷,想留多久都成!”
“多謝夫人,叨擾夫人了。”虞璟當即行禮,低頭的瞬間悄悄勾了勾唇角。
*
小厮領着他們去各自屋子的時候,夏承煊扯着他在後面低聲私語:“他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躺兩天就能恢複了,我給他調理個什麼勁兒?”
虞璟配合地降低了聲音:“誰說身子無事就不能調理了?當初在軍營……”
“二位公子,到了。”小厮站在遠處兩間屋子前,迷茫地望着他們。
夏承煊拽着虞璟趕忙跑了過去,笑着說:“多謝!”
目送着小厮遠去,确認周圍沒有人了,才拉着虞璟進了一間屋,關上了門。
虞璟接着說沒說完的話:“醫官後來給我吃的那些東西,不也是調理身子的麼?”
夏承煊想起來:“你說藥膳啊!”
當時虞璟傷着背,醫官時常來送些湯食,他便有些好奇,後來到醫官那學醫,無意間問出口,得知是調理身子的藥膳,便求了醫官教了他幾種方子,還在虞璟面前炫耀過。
“正好我們也需要理由留下來。”虞璟走到桌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司命星君給八哥挑的人也太巧了。”
說到這個夏承煊就頭疼,“别提了。黎疏突然出現的時候我真是被吓了一跳。要不是當初親眼看着她死了,我還以為她又卷土重來了!”
“你現在有什麼想法?”虞璟問。
夏承煊倚在門上,思考了一陣,“先想辦法套套蔣鴻的話,看看他與黎疏關系怎麼樣,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罷。”
虞璟點了點頭,“也隻能如此了。”
随即又問:“我們現在是隻能陪他待在這了麼?”
夏承煊長歎一口氣,“開弓沒有回頭箭。”
不過很快就安慰起了面前人,“不過咱們的時間是靜止的,不會有什麼變化,隻不過之後做人皮面具要麻煩了。”
虞璟捏了捏眉心,“希望隻是隻有這一個麻煩罷。”
*
蔣鴻自打出生起,從沒有睡得這麼舒服過,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他伸了個懶腰,坐起來,往邊上一看,桌旁坐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