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狠狠挨了幾拳後,賀淮才透過車窗看着自己現在可憐又頹糜的模樣。
随後他滿意的勾了勾唇。
安木完全不理解賀淮為什麼要這麼做,安木這樣想的也這樣問了出來,“先生,這樣真的沒事嗎?”
狠狠揍了自己的上司,安木隻覺得上班實在是太難了。
今天又是他想要辭職的一天。
無法理解緣由,安木隻知道這個少爺似乎又要開始發瘋了。
賀夫賀母的恐怖精英教育方式确實教養出來了一個完美的藝術品,但同樣的也造就了賀淮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至少在十六歲前的賀淮就會這樣。瘋子的想法,常人是無法理解。
聽到安木的話,賀淮漆黑的眸子中暗光浮動,他垂着頭有些凄然的低喃道:“想見人的話,就得可憐一點啊。”
“隻有這樣才能讓人消氣那麼一點點吧?”
賀淮自言自語,他的聲音很輕,安木根本就聽不見。
完成了願望,賀淮重新坐回到車位裡并給安木這月的工資上漲了兩倍。
安木看到上漲的工資瞬間又樂了,啊,他喜歡上班。
面對金主總是要殷勤點的,安木立即遞來藥膏,賀淮卻沒有接。
相反賀淮伸手從醫藥箱裡取出了一個蘭花圖案的可愛創口貼。
那是崔詩書留在裡面的。
因為做植物治療的緣故崔詩書經常會弄傷手指,創口貼就是她經常帶在身上的。
而有一次她買的太多了,便分了一些在賀淮車座的醫藥箱裡。
“走吧。”
将創口貼随意貼好,賀淮這才徹底的枕在了靠椅上,開始閉目養神。
*
崔詩書收拾好屋子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
她和陳白是前天到這裡的,收拾和整理東西就花了她們将近一天的時間,好在最後所有的東西都被她整理的僅僅有條。
為了更好研究蒼雲的植物,她們直接選擇了一處遠離縣城的外郊暫住,那是在山腳的一個小房子。
房東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這個房子是她和丈夫曾經一起建造的,前幾年老爺爺離世,不放心的兒女就在去年将獨居的老人接去了城裡住。
至此這座老房子就空了下來。
聽到有人想租的時候,老人還挺高興的,直接就一口應了下來。
“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看院子裡的櫻花樹呢?那是我和老頭結婚時一起種下的,那棵樹一起陪伴了我們幾十年,我過來這邊後一直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它了。”
老人在電話裡慢慢結結的說着,那聲音輕緩又祥和,不緊不慢的像是在念一首詩,将人也帶瞬間帶回到了那段美好的記憶裡。
崔詩書聽到老人這樣說自然立馬就應承下了下來,“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它的。”
她完全能理解老人的感受。
樹木不會說話,但是樹木知道一切。
比起人類,安靜又無法移動的植物其實比一切都要更加純粹和生動。
很多時候,時間都無法治愈的東西,植物卻似乎可以進行治愈。
它們似乎會扶平人内心的傷痛,給人的靈魂帶來安甯。
這也是崔詩書愛上植物的原因,她想保存下這些生命的美好,讓它們存在的更久更久一點。
看見全部被搬到了空地的植物們,崔詩書有些開心的唇角微微上揚。
這些植物都是十分珍貴的存在,在她的雙手下它們終于又可以再次煥發生機了,這種由内而生的自豪和滿足感對于崔詩書來說是什麼都無法替代掉的。
“書姐,這些還要搬進來嗎?”
同樣也奔波了一天的陳白抱着最後幾盆植株站在屋外沖院落裡的崔詩書詢問着。
因為一直的勞動,陳白的臉上此刻已經有了許多的汗水,帶着少年人的蓬勃和朝氣。
蒼雲的氣候不同于海京市,這裡的天氣四季如春,隻有深山和原始林的才會更寒冷一些。
所以來到這裡後,崔詩書和陳白都換了一套輕薄一點的衣服。
崔詩書回頭,感謝道:“不用搬了,就放在那裡吧,小陳你今天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吩咐完,崔詩書就蹲下身掏出筆記繼續專注的觀察着眼前的一盆金盞花。
微風吹過,浮動起金盞的長橢圓葉,其莖幹上的明黃花朵也随之搖曳。
看見眼前綻放着花蕊的植株,崔詩書這才終于露出了一個溫柔又澄澈的笑容。
陳白望着已經徹底沉浸于植物裡的崔詩書無奈的低頭輕笑。
真是個癡人。
崔詩書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容易沉浸在植物的世界裡。
如果植物是偶像,那麼崔詩書一定是那些植物的超級唯粉。
原本還想叫人一起吃飯的,現在看來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陳白認為帶飯過來似乎要更好一點。
這樣想着,陳白就走到一旁的水龍頭前快速的沖了把臉,然後騎上租借來的電動往小鎮裡駛去。
“現在該看看櫻花樹的恢複情況了。”
姜惟記錄完四周的植物後,轉頭看向了門外的高大櫻花樹。
門前的櫻花樹此時光秃秃的,一直安靜的屹立在黑暗中。
這棵樹确實如老人擔心的那樣,枝幹上生了許多介殼蟲,原本好好的枝條在蟲子的吸食下變得凹凸不平,崔詩書在看到後立即修建掉了那些病枝條并進行了藥理。
姜惟走到樹前,定睛一看才發現樹下不知竟然早就站着一個人了。
餘晖傾斜,昏黃的陽光打在男人的臉上,将男人身上的傷痕一覽無餘。
男人耷拉着眉眼,漆黑的眸子中清晰的倒映着略帶詫異的崔詩書。
那張青紫又滿是傷痕的臉上,一塊創口貼胡亂的貼在嘴角,。
小小的創口貼根本就止不住男人流血的傷口。
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狗,面容尤其俊美又矜貴的男人帶着一絲委屈和哀傷。
他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人,是一隻等待領取的走失小狗。
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賀淮又很快的撤開了那濃烈的目光。
倔強、在意。
脆弱卻又不敢向前靠近。
那是不請自來,且全身都在訴說着“受傷了”的賀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