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南道:“等會兒等會兒,白爺,你這前後是一句話,還是沒有關聯的兩句話?你可别吓我們!”
紀複白喊爽了,語氣輕松:“當然是兩句。”轉身邁步離開,“走了。”
回去的車上,三個女生和李昌坐一輛車離開,吳南紀複白和孟凡一個方向,坐在一輛車。
吳南看着拍的幾個視頻,最後停留在他們喊“蔣一茉”以及紀複白緊接着又喊一句“我愛你”那幾秒片段上,反複地拖拉,眉頭越皺越緊。
吳南:“我說,白爺,你下次再喊,能不能把句号加上,中間再隔得久一點,現在這怎麼聽怎麼怪,我怎麼往咱班群裡發呀?”
紀複白仰頭靠在椅背裡,閉着眼,嘴角噙一點笑:“剪了不就得了。”
吳南:“從這兒一刀剪了挺突兀的。”
紀複白想了想,說:“都發給我,晚上我回去剪。”
吳南:“那敢情好。”
孟凡道:“白爺還會剪視頻呢?”
吳南說:“咱以前每次運動會的視頻都是白爺剪的啊!”
孟凡:“啊?我還以為你剪的呢。”
吳南摸了摸鼻尖:“嘿嘿,我負責發布。”
孟凡:“那你怎麼從來不帶白爺名字!我們好多人都以為你剪的!”
吳南:“那些視頻上本來就有白爺水印,就是他的微信名BAIMO,你們都沒看出來怪誰。再說了,白爺自己說别刻意給他署名,怕你們找他幫忙剪視頻,他又拉不下臉找你們要勞務費。”
孟凡:“得了吧,白爺能稀罕我們那仨瓜兩棗?”
吳南:“蚊子腿也是肉好吧,白爺也是人好吧……”
……
紀複白聽吳南在那會兒胡謅,揚着唇安靜地樂。
在兩人的打鬧下,他到地方先一步下車。
等門關上,吳南和孟凡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這才納悶兒,白爺怎麼在學校門口下車了?
紀複白看眼時間,馬上放學,也就意味着蔣一茉馬上下班,還好趕上了。
他走到學校斜對面的公交站台等她,這時響起放學鈴聲,一首悠揚的藍色多瑙河從音響裡流淌出來,在校園上空盤旋。
紀複白聽了三年,在學校時沒怎麼在意過,甚至上了高三經常伴着這首歌在課間入睡。
現在畢業了,往後再也不用趴在課桌上補覺。
不用坐在窗邊時,幫大家把窗簾都拉上,好讓他們睡得更香。
也不需要座位被安排在門邊時,經常起身幫老師開關門。
不用一趟趟跑辦公室抱作業和卷子,不用為了運動會苦練短跑,不用晚自習時幫吃零食的常美盯着老師,給吳南講題講到青筋直跳,因為唱歌好聽被起哄帶頭唱情歌……
紀複白望着從學校裡湧出來的一撥撥穿着校服的藍白色人群,專心緻志将這首藍色多瑙河聽得仔細。
鈴聲漸到尾聲,他望見了蔣一茉。
蔣一茉和秦勤等幾個老師打完招呼,往街對面走來,準備坐公交回家。
人群裡和紀複白目光對上的刹那,她眼睛倏地瞪得溜圓。
紀複白忍不住笑,走過去,和她站一起,吓得蔣一茉想要抱頭鼠竄。
“我不過來跟你打招呼才奇怪吧?”他道。
他也不知道蔣一茉怎麼想的,自己都已經畢業了,她還在心虛什麼勁兒。
他時常痛恨自己曾是她學生這件事,有時又無比慶幸當過她學生,在她的注視下成長為令她感到驕傲的人,在她心裡永遠占有一席之地。
公交站台上彙聚不少學生,大多都聽說過紀複白,也認識他,有些女孩兒互相推搡着,想過來跟他說話又不好意思。
蔣一茉挪開一點,跟他保持距離。
公交駛來,紀複白跟着蔣一茉上了車。
等車子搖搖晃晃走了好幾站,車上的人都下去得差不多了,蔣一茉找位置坐下,紀複白立刻跑過去占領她旁邊的座位。
蔣一茉歎口氣,無奈道:“能解釋下你在幹什麼嗎?”
紀複白摘下帽子扔進背包裡,抓了抓頭發,說:“怕你又跟前男友去吃飯,所以來等你下班,送你回家。”
蔣一茉:“……你無不無聊?”
紀複白說:“這個事兒很簡單,你隻要明确答應我再也不跟他吃飯,我之後就不會每天到校門口等你下班。”
蔣一茉:“……”
蔣一茉看着他,眼裡含着微怒,認真地,冷冷地,安靜地傳達着她的不滿。
紀複白沒妥協,平靜地凝眸回望,不願退步。
過會兒,蔣一茉轉頭朝向窗外,紀複白也轉過頭去,面向過道,心裡悶着火氣。
又到一站,再下了些人,後半車廂隻剩他們兩個,紀複白率先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有種分明不想講但又不得不講的懊惱:“蔣一茉,我的心沒你硬,我的心會痛,痛得我喘不過氣,你就不能……多在乎我一點?”
蔣一茉:“……”
蔣一茉最怕他說軟話,她向來吃軟不吃硬。
默了幾秒,終是心軟,輕歎着氣:“我答應你就是了。”
紀複白聞言,眉頭聚集的郁悶一下全散了。
他笑着側過身子,一手搭着前排椅背,一手搭在蔣一茉椅背,捏了捏她臉:“不早答應,真是壞啊你,壞姐姐。”
蔣一茉說:“你下一站就下車。”
她看出他臉上有些疲态,加上曬了一天,手臂都黑了一些,不過配上肌肉線條,看起來更加有力了。
紀複白一聽讓他下車,蓦地又來了氣,眉心擰緊:“又趕我?每次看見我就趕我,要麼就無視我……”
蔣一茉捂住他嘴,不讓他再繼續輸出,“能不能安靜聽我說,能就眨眨眼。”
紀複白眨巴兩下眼,蔣一茉松開手,見他鼻尖附着一層薄汗,拇指替他輕輕揩去,說:“玩一天不累嗎,早點回去休息不好嗎,這又不是大半夜,這條路線我也不是第一次走,哪裡還需要人送呢?”
聽她原來是這個意思,紀複白整個人都卸下剛才的煩躁,握住她纖細手腕,放在自己臉上,在她掌心裡蹭蹭,目光溫柔:“我現在多的是時間休息,送你回家的機會卻就這一次,别趕我了,好不好?”
蔣一茉抿了抿唇角,無可奈何地捏捏他臉,抽出手,又在他身上擦兩下,故作嫌棄道:“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