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出現了祝眠這樣一個，長相有共同點、戲路有重合處，就連闖進觀衆視野的代表作都差不多的新人演員，那要怎麼才能不被年輕的血液壓制、甚至為人所用呢？當然是捆綁加吸血，用前輩的名頭壓死人，讓他這輩子都被遮蔽在“戚複”的陰影之下。

戚複沒有立刻回答：“現在局勢你也明白，除我以外，我可以說至少有三家下場，大家都不想讓新人好過啊。”

他兔死狐悲地歎息，欲揚先抑道：“不過我比他們大度多了，如果你接下這個本子，我可以立刻撤去我手底的水軍，甚至讓它們幫你澄清。”

祝眠沒有說話，颞肌無聲浮動，眼尾的細微弧度也徹底消失不見。

如果可以，他已經打開手機跟小旗對罵三百條“賤人”了。

可惜，不能輸了陣仗。

也許是幾秒後，祝眠輕巧地眨了一下眼，表情如融冰般微霁，帶了一絲了然的笑意道：“看來于青還是不夠喜歡你。”

戚複的笑意停格，依靠演員的品格消解掉了表情的僵硬。

半晌，戚複才從齒間松出聲音，微笑道：“你這麼有恃無恐，怎麼沒見他來幫幫你呢？”

這話被說得很輕，輕到甚至有幾分惡毒，盡數藏在妥帖的外表之下。

但這句話一出，祝眠就知道，對上了——

一瞬間，祝眠感覺自己的肺像被人戳破了個洞，進氣和出氣都無法作用于呼吸。

是于青……

那些不合理的攀比和應激的打壓，果真全部來源于一個更為具體的錨點。

祝眠一陣後怕，雖是赢了這一場，但險些栽了全局，幾秒之内後背迅速冒滿冷汗。

無他，隻因為這個“于青”就是祝眠挂在熱搜上的，那個傳聞中的金主。

于青本人是牛油果平台的高層，家庭美滿兒女雙全，祝眠甚至還和他年僅五歲的女兒合過影，被推上熱搜的時候隻以為是營銷号們都瘋了，逮到什麼編什麼。

沒想到……沒想到于青或許是真的有這個意圖，且已經在戚複身上實施過了。

所以戚複才這麼自信、且這麼着急，因為覺得祝眠就是他的替代品。

……荒謬。

祝眠甚至因為熱搜事件向于青私下裡道過歉，覺得自己打擾了别人一家的安甯。

現在想來，天殺的，這些人都該向莫名其妙被造黃謠的他道歉才對！

恐懼之後隻餘氣憤，燒得祝眠差點沒端住戲。他硬生生喘了兩口氣，給自己喘勻了，繼續認清局勢。

戚複，目前圈内大前輩，惹不起；于青，他合作的影視劇平台的上司，他更惹不起。

有時候祝眠也很想問自己到底惹得起誰，又怎麼會被這種人莫名其妙找上門來。說是無妄之災都簡直冤了，這完全是六月飛雪。

他一開口語調還算平直：“謝謝前輩擡愛。”

戚複挑眉。

祝眠張口，想說些迂回的話，但發現自己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了一半，惡心得不上不下。于是站起身，才算是勉強順了下去，索性道：“我接不了。”

小旗原本已經把劇本塞進包裡了，又被他的硬氣吓得一愣。

戚複啜了一口酒，不慌不忙咽下：“看來你有了别的應對方法，希望很奏效吧。”

祝眠惡語相向之後身體舒服多了，徹底自暴自棄道：“大不了發微博把你們都罵一頓然後退圈就是。”

戚複不說話了，顯然是不想惹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

但祝眠卻是順勢舒了一口氣，好像全然放松一般，反過來威脅：“反正這把柄，你有我的，我也就有你的，誰都逃不掉。”

他說到這裡，突然對戚複扯開一個森然的笑，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畢竟我卡裡的片酬還剩一些，不如拿來做點别的有意義的事。”

戚複仍舊報以沉默，對于真正把表演刻進肌肉記憶中的人，這種情緒外顯的控制幾乎是無時無刻不的。

祝眠也不想給自己多上一節表演分析課，想說的說完了，就這樣轉身帶着小旗離開，留下一桌沒怎麼被動過的菜。

……

僅剩一片寂靜。

戚複一個動作維系了大半晌，直到身邊助理谄媚地來了一句：“脾氣還是沒您的好，跟您比不了。”

戚複沒有理會，自顧自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