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什懿在屏幕裡面又很輕地笑，隻剩氣聲，是被彈幕逗笑了：“内涵，我沒有在内涵誰啊。”

他掀起眼皮看向鏡頭，像是在隔着屏幕跟祝眠對視，臉上笑意未散，眼睛還微微眯着。

祝眠覺得他像個男狐狸精。

男狐狸精說：“我隻是感慨而已。嗯……他演技怎麼樣？他是誰，沒事可以打大名，我很糊的，除了你們沒人看。”

無能為力，祝眠已經在彈幕裡看到自己的大名了。

“是啊，所以大家看我一個人的直播就好了。”這人居然還抽空媚了個大的，故意一字一頓地念彈幕：

“‘放心吧，隻點你一個。’”

“謝謝金主。”

彈幕飄過一片“他又演起來了但是我有我自己的節奏”，祝眠臉都木了。

接觸不良以外，居然還萌生出一種生不逢時的頓悟。

原來齊偌所說的“媚粉”是這種媚法。

……還真是門詭異的技藝啊。

豆不媚粉天誅地滅。演員雖然算不上愛豆，但事實上，也沒多少演員粉是真的沖着作品、而不是演員的臉和身材去的。

反正現在各種演藝事業彼此都沒什麼壁，連祝眠這個本科學音樂劇表演的都天天混在網劇片場，嚴格區分也逐漸變得沒有必要。

因此，祝眠完成自我說服，算是蹲進這個直播間不出來了，坐等學習同行的媚粉小妙招。

學不學得成另說，主要是心誠則靈。

屏幕另頭，宋什懿終于半真半假地順勢念出彈幕裡的名字，故作恍然大悟：“啊，祝眠啊。”

祝眠抖了一下，乍被喊大名還有點尴尬。

“感覺他名字挺好玩的。就是，很有趣。”

“對手戲……我簽協議了，我不能說。”宋什懿做了個“噓”的手勢，其實是不能劇透他跟祝眠壓根沒有哪怕一場對手戲。多說多錯。

但他這麼一提及，所有人自然而然知道他上一個話題的主人公就是祝眠本人。

于是斷章取義的營銷号又找到素材了，瓜組也緊跟着燃起熱貼，引走了一大波聞訊趕來的路人。

以至于除了一直蹲守在直播間的真粉絲和祝眠以外，沒人在乎宋什懿之後還說了什麼。

“好像出道比我早很多，祝老師。”宋什懿怎麼還沒說完，一副雙眼放空思索的表情，也沒人問他，自己突然來了句：“睫毛好翹。”

他說完了也沒顧及旁人，自己“咳”了聲就開始轉移話題，問彈幕點什麼夜宵，最後越看臉越垮，說是為了保持身材，居然點了份低卡輕食。

……

宋什懿點外賣期間，祝眠的外賣也到了。

他本來說是去赴飯局，但奈何聊天對象和内容都過于令人作嘔，多一口都難以下咽。隻好浪費了食物，自己跟小旗點了雙人份的重油燒烤，暴飲暴食。

祝眠其實不太在意飲食管理。他從小就瘦，小時候還跟個多動症一樣消停不了一點，活到現在還沒胖過。如果不是為了上鏡不水腫，他甚至可以完全不控制飲食，想吃什麼吃什麼。

他一邊拿着平闆繼續放着宋什懿的直播，當看吃播下飯，一邊又點開自己的微博主頁，沒有看評論，隻是不斷往下翻看自己的往日博文。

全部都是無聊透頂的正臉自拍和廣告劇宣，一看就是公司運營的純人機賬号。

媚粉是一種天分，而祝眠自認為不是一個特别自來熟的人，面對純粹的數字和寥寥幾字的評論，他沒辦法把一個個關注自己的賬号視為可以面對面的普通人那樣去交流。

他總覺得這種交流方式不是很對等，也不是很尊重。

由于數量和時間的問題，他會不得已忽略一些評論和私信，沒辦法完全百分百用心回複。

所以幹脆一視同仁，做不到那就都不做，至少不敷衍。

但他第一次這樣審視自己的微博，不由得産生了一個疑問——

像他這種八百年不認真營業，好不容易發了個長篇小作文，還是通篇在得罪人的，到底誰會喜歡？

祝眠面色凝重，居然十秒鐘沒有咀嚼，沉浸在深刻的自我反省之中。

最後在相冊精挑細選了一張幾分鐘前拍攝的燒烤全貌，決定在半夜十一點鐘上傳微博，向粉絲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

他輕輕刷新微博，評論區立即開閘一般湧現幾百上千條評論，一時間都把頁面沖卡了好幾秒鐘。

“？？？”

三個問号迅速沖上熱評。

祝眠停在這裡，深呼吸了一次才繼續往下翻。

簡單的問号，卻有三個。可見感情足夠直白、情緒足夠濃烈。

是嘲笑他殺傷力低迷的馬後炮澄清？

還是質問他面對到頭的慘淡職業生涯的自暴自棄？

都有可能，根本猜不到會被網友從哪個缺口精準打擊。

沒事，他已經做好了一片罵聲的準備，畢竟他剛指名道姓罵了這麼多微博老客戶，犯了公衆人物最不該犯的罪，還在一小時後裝沒事人一樣吃起夜宵——

夜宵？黑料滿天飛的劣質208萬憑什麼還能把ip定在京城安安穩穩吃着夜宵？肯定看着都來氣——

“能不能吃點好的，私信給你轉了二百記得查收。”

祝眠：“……？”

微博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