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耍大牌啊。”宋什懿用指尖去勾祝眠的手指,純狐狸精作派,故作委屈地問:“怎麼不理對手演員啊,職場霸淩我啊,我壓力好大。”
他明知祝眠心情不好,卻還是一副胡亂轉移注意力的作弄,先不管是正效用還是反作用,有效果就行。
“你有完沒完啊。”祝眠捂着耳朵根本沒辦法屏蔽這麼近的聲音,忍無可忍地放下手。
手心……被宋什懿的指甲剮蹭得好癢,順着神經一路蹿上來,祝眠覺得自己整根脊柱都快發麻了。
宋什懿還沒顧得上說什麼呢,一邊梁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全場安靜!演員準備好了沒?我們先走一次?”
“好了嗎?”宋什懿仍然是跪坐在祝眠身側,低着頭認真端詳的姿勢,隻是稍微歪了一下腦袋。
祝眠狠狠地深呼吸了一次,努力平心靜氣調整狀态,不理會宋什懿,隻是對着梁铮的方向道:“好了導演。”
宋什懿還想笑呢,憑着為數不多的職業操守,憋住了。
……
攝影機開機,全場工作人員安靜,隻有機器運作的聲音在不遠處充當白噪音。
祝眠半阖上眼睛,呼吸也變得平緩低弱,偶爾輕輕地發着顫,失血過多得身體不自覺發冷。
宋什懿也瞬間雙眼失去焦點,神色緊張僵硬,低下去聽身下人的脈搏。
沈碌的手指摸索着在顧無為身上點了幾處大穴,試圖止住顧無為順着七竅渙散的生機。
由遠心端向近心端,于是先是小腹、側頸,之後便遊離至胸口偏左,兩指點在心髒處。
這種亂中有序的摸法放在祝眠身上,險些讓他下意識蜷縮。
這個世界生來是不公平的——比如有的人完全不怕癢,有的人渾身都怕。
祝眠從小到大從不參與親朋好友之間的親密打鬧,和大部分人保持禮貌的無身體接觸距離,更是在别人進行撓癢癢環節的時候跑得八百米遠。
嘴上說是因為讨厭摸别人的身體,實際上是因為他身上的神經好像就是格外敏感、格外集中,無論是從身體的哪一個部位摸起,那陣癢意總會順着脈絡一路流竄到感知最明确的地方。
說出來很尴尬,于是祝眠選擇不說,能忍則忍。
但是在專業攝影機裡,還是忍得不夠了。
“咔。祝眠你抖什麼!”梁铮隔着對講機大叫。
要死啊,祝眠猛地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是按住宋什懿的手,然後才輪到道歉:“導演對不起,我的我的。”
宋什懿也不急着把手抽出來,放松了所有力氣,就這麼被祝眠摁着貼在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詢問道:“你怕癢啊。”
祝眠稍微撐起來了一點,因此宋什懿差不多是對着他的耳廓說話。
祝眠又是一哽,半個身體都快麻了,狠狠小聲道:“你故意的吧。”
“我冤枉啊。”宋什懿在這種事情上絕不背鍋,但并不代表不乘人之危。
他又湊近了點,也不知道是怕誰聽到呢,很貼心地低聲道:“你早說啊,我等下摸得輕一點好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到底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我們都是做正經工作的。祝眠在心底默念此句三次,然後拒絕道:“……不要。”
他難堪地解釋:“輕了會更癢。你還是下手重點吧。”
“……哦。”宋什懿又發什麼呆,幹巴巴地應聲:“好。”
在祝眠的祈禱下,下一條還是有驚無險地過了。
梁導喊咔的一瞬間,祝眠就恨不得跳起來離開現場,找一個鋼絲球在自己身上搓上三個來回。
宋什懿說話算話,這次下手确實是重了很多,但效果隻能說也沒好到哪去。
且為了演出“摸索”的感覺,他每次觸碰到的地方都不同。祝眠看不到半點,做不了心理預設,又得提心吊膽地擔憂着,好像是準備着那塊皮肉讓人戲弄一般。
因此他感受得格外精準,宋什懿剛剛絕對摸偏了點……那個位置能摸到什麼心跳,摸得出才怪了!
祝眠被好心的宋什懿拉起來之後扭頭就走,一句謝也不道,臉也冷着,十分氣急敗壞。
但宋什懿的物種應該改為麥芽糖,死死粘着就跟過來了:“祝老師祝老師祝老師,我助理今天腸胃炎了我能坐你的車回去嗎?”
祝眠腳步一頓,宋什懿前兩天才主動幫過他,就算是今天……也不能真的把人丢在片場吧?
真是無語,祝眠感覺自己被丢進裝有什麼柔軟滑膩物種的罐子裡,拳打腳踢根本沒有用,除了累死自己以外沒其他效果。
見祝眠不說話,宋什懿變本加厲地湊上去:“你生氣啦?這鏡兩次就過了,提前下班還不好嗎?”
莫名間,祝眠沉下那股一直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的氣,掀起眼皮看向宋什懿。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嘴角抿得微微向下,看起來心情就不好,瞳孔也努力兇惡地抵住上睑線,低聲道:“你覺得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