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雪仗其實比想象中更累。大概是因為借着發力把什麼别的情緒一并宣洩了,祝眠意識到還沒過去多久,自己已然疲憊得氣喘。
休戰。宋什懿拍了拍手套上的雪粒,一起躲進保姆車身後的掩體。
“好玩嗎?”他摘掉了手套,親手從祝眠睫尖接下一粒落雪。
祝眠索性拉開車門坐在邊沿:“有一點。但是我們好像被拍到了。”
“這麼不投入。”宋什懿逼近一步,卡在勉強可以說是普通同事的社交範圍:“在想别的事情?”
祝眠沒反駁,低頭摘下了自己的手套,玩宋什懿的羽絨服拉鍊:“還是京城的雪更大點。”
“那殺青之後我再去找你。”宋什懿意有所指,也在意料之中沒有得到回應。
衣擺的牽扯感依舊存在,小小的拉鍊被卡在最邊緣,扯動也無法偏離軌道。
……
他知道祝眠沒有信心觸及到這個話題,也更不會輕率地答應。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停工确實會帶來焦慮,宋什懿對此更有領悟。被暫停的計劃,中止後不知能否接上的個人狀态,蝴蝶效應般引發的其他争端等,都很值得焦慮。
宣洩方式也很有限,例如運動和沖動消費。
錢進入了劇集的創作環節,在謝與柯的運作下參與到正當流程,也就被算作是一種投資。
祝眠是個足夠冷靜的人,單獨一個三十天内就會分手的情人身份不夠讓他砸出這麼多代價。
“不要擔心。”宋什懿的聲音很輕,像因故駐留的空氣:“衡店的雪也會幫壽星實現願望的。”
什麼在被觸動,祝眠掠來目光,想又輕快地移開,卻沒能做到,陷入久久的凝滞當中。
他知道宋什懿是在提及什麼,卻對自己的願望閉口不談,容忍這場誤解下去。
人對于猜測的運氣總該守恒,果然這一次就不會太準。
但很多話是不應該被說出來的。于是他隻是點點頭,像是真的被輕易安撫。
……
元旦的當天晚上,祝眠補了六個小時的覺,在宋什懿的床上醒來,和另外幾個演員一同結伴去最近的電影院觀看周語洲的新電影。
時間很晚,影院排片也很多,挑選了人最少的一個場次,戴着口罩坐在最後排的角落,也不會被誰發現。
幾乎是默認,祝眠和宋什懿坐在了一起,在黑暗中觀看這場跨年檔電影。
戚複是大男主,占比過大,祝眠看得直皺眉,突然回想到自己最初被發難的緣由。
他短暫地走了一下神,伸出食指,戳了兩下宋什懿的側腰。
影片還在放映,宋什懿沒說話,隻是湊近了些等待祝眠的耳語。于是祝眠也很小聲地湊過去問:“你覺得這個人眼熟嗎?”
熒幕上擺着戚複的一張大臉,難以忽視的指向性。宋什懿端詳了片刻,直至下一個鏡頭給到周語洲,這才扭過臉來很真摯地搖了搖頭:“現實中不認識。”
祝眠又壓低聲音,因此隻能湊得更近些:“……你覺得他跟我長得像嗎?”
“不會啊。”宋什懿眉心微蹙:“有誰這麼說過?”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祝眠撤了回去,對宋什懿的追問全然不給反應,反而倒打一耙地拍了下這人的大腿,告誡對方尊重電影不要交頭接耳。
一直到整部電影放完,才被宋什懿抓住機會,伸腿堵住座椅之間的通道,不準離開:“到底是誰?”
“你居然不知道。”祝眠看起來滿不在乎:“顧無為這個角色最先聯系過他。”
“那很沒品。”宋什懿刻薄地給出評價,還覺不夠:“還有呢?”
更多的說出來就顯得記仇了,祝眠抿住嘴唇,躊躇得一旁的韓靖羽都看過來撓頭詢問:“還不走嗎?片尾曲也要聽完?是周語洲要随機抽查嗎?”
“是啊。”宋什懿換上微笑轉臉接話:“你們急着回去的話先走吧,我讓我助理多送一趟。”
“行。”小方掏出車鑰匙。
“那好啊,辛苦你了方哥。”很聽勸,韓靖羽轉身和幾個小演員先一步離開。
影廳終于空蕩,一直播放讨厭的人的屏幕也歸于漆黑滾動的片尾字幕。
祝眠不自覺放松了肩頸,避開宋什懿的直視,自暴自棄道:“買水黑我、造謠我勾引他金主、把我當他替身、想讓我演他大男主挂件、約飯惡心我、惡意揣測我性取向,等。”
“今天不該來看的。”宋什懿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還給他貢獻幾張電影票,我們人真好。”
“就是。”祝眠忍不住釋放惡意:“看到他就惡心。”
沉默的幾秒之間,宋什懿呼吸頻率變得可以被感知。他似乎回想起了什麼,試探着:“是于青?”
“你這都知道?”祝眠為此詫異。
“聽過一些傳聞。”宋什懿的表情蒙上一層淺淡的不耐煩,但還是刻意穩定住了聲線:“據說于青一直有圈内伴侶,暫時不合法的那種。”
“但就算有婚姻家庭和不間斷的婚外情,他本人也一直深陷各種各樣的性醜聞。前兩年差點被制裁,聯系多方用了點手段才保住位置。”
“隻可惜事發地點離我家有一點近。”宋什懿這話說得收斂:“沾點邊的人都有些耳聞,并不是完全沒人知道。”
說話是不用負責任的,祝眠膽大包天地開始原地詛咒:“祝他早點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