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衆妃在議事營帳内齊聚,桓宸高坐主位上,接過太監送來的茶盞慢慢品着,眉眼溫和,看起來心情不錯。
空氣中安靜非常,隻有茶盞間碰撞的清脆聲。榮妃坐在下首位,身穿赤金绫錦鳳凰衣,頭戴金質鳳凰展翅冠,一派雍容華貴,在安靜中率先開了口,“皇上昨日真是好彩頭,弓不虛發斬獲頗豐。相信我大楚來年定會風調雨順,歲物豐成。”
桓宸放下茶盞,似是受用,昂起頭目視前方,“我大楚馬背上打天下,騎射素來為大楚男兒的必修課。儒家講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射藝同樣為中原男子的必修課。男子如此,女子也不必自我局限,大可到獵場上一争高下,展現我大楚女兒的風采。”
桓宸意有所指,“朕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在宮中是待不住的。這回帶你們出宮,自是給你們一個縱情玩樂的機會,大家不必拘束,大膽比拼就是。”
角落裡,沈知微聽到這番話,琢磨着好似在點自己的名字。悄然擡眸看向桓宸,恰好撞上一雙幽深含笑的眼眸,心中一陣兵荒馬亂,果斷躲開了視線。
榮妃積極捧場,“皇上仁心,體諒臣妾等人。臣妾鬥膽替衆姐妹問上一句,衆姐妹若是進入獵場,總要分個一二出來,這魁首當如何定呢?”
桓宸雙手放在膝上,思索着:“女兒家體格受限,如真要去獵狼獵豹,恐怕會有危險。若是隻以數量取勝,獵一些山雞野兔,想來也無意思。想來,不如放一隻馴鹿到林中,誰先獵下,誰就是魁首。”
話音才落,榮妃滿眼歡喜,“還是皇上思慮周全。臣妾真真期待,最終誰能成為魁首。”
“朕記得,佟佳貴人善于此道,昔日在草原時,還有女子神射手的美稱。”
“可不是。後宮中騎射最佳者,非佟佳貴人莫屬了。”榮妃回眸在身後搜尋,看到坐在左後方的佟佳貴人,揚聲呼喚:“佟佳貴人?”
空氣中凝了一瞬,視線唰唰唰地向佟佳貴人方向投去。佟佳貴人一怔,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勉強擠出個笑容,“多謝娘娘誇贊。”她垂下眼睫,面上難掩憔悴。
身後,有人輕哼了一聲,“切,還騎射最佳呢,最擅長抓老鼠吧。”
貞嫔瞪了她一眼,低吼道:“皇上還在呢,慎言!”純嫔悻悻住了口。
榮妃眼神驟冷,收回了看向佟佳貴人的視線,“佟佳貴人,騎射可是你的專長,這回比拼可要好好表現,讓大家看看草原女兒的威風。”
佟佳貴人點了點頭,或許是因為受到了鼓勵,面上總算能看出些昔日的狷狂,“臣妾自幼在草原長大,連草原上最威猛的勇士都要敬我三分,草原上的孤狼都能獵下,區區一隻馴鹿,臣妾定能拿下。若不是……”
佟佳貴人恨恨地,完全忽視了榮妃的暗中警告,“若不是昨日營帳外山鼠成群,導緻臣妾沒有休息好,臣妾現在就能去獵下馴鹿回來。若是讓我抓到那個在我帳外做手腳的人,……哼。”
榮妃深吸一口氣,再次容忍。
桓宸眉眼微挑又落下,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天暖和了,山林裡有鼠類出沒也算正常,你現在的營帳住的不舒坦,換一個就是了。何忠順。”
何忠順躬着身子,“是。奴才這就去吩咐内務府。”
“可是……”佟佳貴人不依不饒,“分明是有人故意在報複臣妾。臣妾懷疑是……”
“佟佳貴人,”榮妃出聲打斷,脖頸伸的直直的,露出罕見的高傲,“衆姐妹好不容易出宮一趟,大家還是盡興為好。像山鼠這種小事,貴人沒必要不依不饒。天氣炎熱,身為宮妃更要忌急忌躁。我那有一冊寶華寺大師開過光的《靜心經》,你取去抄一遍靜靜心吧。”
“……”
衆妃都噤了聲,無人再發一言。
桓宸拍棺定論,“愛妃們今日可回去準備一二,明日正式比拼。都退下吧。”
*
“小主,您會騎馬嗎?”訓馬場上,雲雁頭頂烈日昂起頭問道。
南苑占地遼闊,經過兩朝的修葺和完善,已是初建時的十倍之巨,現有獵場、馴馬場、馴獸場、靶場、角鬥區、演奏區和營地。若是縱馬往北三十裡,就是遼闊的草原,紮營玩樂另有一番風情。南苑近年來成為上京王公貴族外出遊玩的首選,即使不會騎馬射藝的人到了此地,也可以現教現學,定讓來者不虛此行。
“我這是第一次騎馬。“沈知微勉強跨坐在馬背上,囑咐馴馬師牽好缰繩。
雲雁了然,中原女兒多在詩書女紅上下功夫,嫌少有專學騎射的,不會也很正常。但沈知微想的是,她在現代時曾經有朋友拉着她去馬場騎馬,但那時她嫌棄騎馬頭頂太陽又熱又累,不如窩在家裡看書聽音樂。沒想到如今時移世易,在古代有限的娛樂中,騎馬打獵不失為一種樂趣。
沈知微由馴馬師牽着繩,在馬場上走了兩圈,适應了節奏後,便主動要求學習馭馬之術。
南苑的馴馬師素來專業,騎乘姿勢、缰繩控制技巧、步伐與節奏、人馬配合等馭馬之術講解的清楚明晰,一個半時辰後,沈知微便可駕馬在馴馬場上小跑起來。
清風拂面,沈知微縱馬疾馳好不快活。直到在轉角處看到幾道人影,沈知微這才緊急勒住了缰繩。
“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