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撫琴再睜眼時,已被關在了牢裡。
她顧不上身上污糟,半爬到牢門旁,頭發散亂地叫嚷:“劉一清呢!快把他叫來,為什麼我被關在這!我爹呢,快放我出去!”
孫撫琴雖受了傷,聲音仍響亮尖銳,一邊說一邊瘋狂搖晃着縣府内并不牢靠的牢門。
她的聲音在牢中久久回蕩,并無一人在意。
直到牢獄将飯不客氣地放在她面前,孫撫琴的喉嚨已經變得嘶啞,布滿血絲的眼死死盯着他,重複道:“劉——一——清呢!”
牢獄不耐煩地白了她一眼,頗為嫌棄地退後幾步,才說:“大人的名字豈是你能置喙的,别喊了!劉大人說了,你們孫家私自豢養那些吃人的人面猴,殺人無數,就要押到州府去審判呢,還會放你繼續害人不成?”
“他怎麼敢......”
孫撫琴難以置信,硬生生将肥壯的手臂從鐵杆中擠了出來,抓住了沒有防備的牢獄。
字一個一個從她破了風箱似的嗓子裡擠出來:“快把他叫來,我有話要說!”
突然被抓住,那牢獄吓了一跳,連拖帶拽地掙脫開來,嚷道:“說了不見就不見,老實點呆着,不然可要對你用刑!”
等出去了,這牢獄還嫌自己被孫撫琴抓過的地方過髒,罵罵咧咧和同伴說道:“以後你去送飯啊,也太晦氣了,剛才那老母豬抓着我,那吓人的樣子,還以為要把我吃了!”
“别說了。”另一個牢獄拍了拍他,指了指前面:“另一個晦氣的也來了。”
兩人朝前看去,就見雲洇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見本來在講話的牢獄突然噤聲,一眼不錯地看着她,雲洇行了禮,從善如流地打開帕子,露出裡面的碎銀,說:“牢獄大哥,我想去見見孫小姐,請問弄否通融通融?”
銀子開路,還有什麼不可以的?牢獄立刻滿意地收了,也不管雲洇一個小丫頭來看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做什麼,就把她放了進去。
縣府牢獄年久失修,炎熱的天氣蒸出了其中潮濕腐爛的味道,初時兩側牢中躺着一兩個賊眉鼠眼的小賊扒手,到後面便漸漸沒人了,直到了關押孫撫琴的地方。
一見雲洇,孫撫琴立馬停下來,不再試圖将卡在鐵欄中的手拔出來,眼神如毒蛇一般,死死瞪着她,似要将雲洇毒死。
“你來做什麼?”
雲洇笑了笑,拂開地上方才由牢獄端來的簡陋的飯菜,再将所帶食盒打了開來,拿出了裡面的飯食。
“孫小姐給我湊齊了去虔州給阿婆治病的路費,我是來送姐姐一程的。”
看着地上的飯菜,孫撫琴冷笑一聲:“誰會吃。”
“孫小姐怕有毒?”
“呵,我可不怕。”
孫撫琴殘忍地笑:“摸過死人的手做的飯菜,誰會吃?”
說這話,便是為了羞辱雲洇,果然,她見雲洇難以察覺地僵硬一瞬,心中郁悶都少了一些。
“孫小姐确定不吃嗎?”雲洇擡起頭,笑意淡了幾分,意味深長道:“估計以後,都吃不到像這樣的飯菜了。”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那狗縣令怎麼會到孫府去,我的一切都被你攪黃了!”
孫撫琴恨恨地看着雲洇,怎麼也想不到區區一個半大的丫頭,竟不知從哪找來了那個老頭,将她的人面猴全都殺了,不然她怎麼會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