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靜谧的院子裡,兩聲咳嗽突然響起,将等得昏昏欲睡的雲洇從瞌睡中喚醒。
咳嗽聲不斷,她見靈芝已經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就沒叫醒他,自己四處張望,尋找那咳嗽的來源。
本以為是陳娘,但咳嗽聲卻顯然是從正中的廂房傳來的,那便是一直卧病在床,呆在裡屋的趙大娘了。
雲洇不知道趙大娘突然因何咳嗽,便想去偏房将胡十叫出來,想着他應當知道如何照顧她。
可剛靠近門口,裡頭就傳來砸東西的聲音,一個茶壺正好砸在門上,令雲洇吃了一驚。
估計房裡能砸的東西不多,聲音很快就平息,雲洇吐了口氣,就要敲門進去,哪承想,剛恢複平靜的房間,又想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伴随着衣物落地和男子女子的喘息聲,雲洇靜默片刻,低頭确認房門已經關緊,悄無聲息遠離此地。
她晃晃靈芝,終于将他從睡夢中喚醒,問:“靈芝,你能看診了嗎?趙大娘好像咳得很厲害。”
靈芝睡眼惺忪,揉着眼睛,不知為何感覺雲姑娘有些生無可戀,他有些為難:“要是向師兄在還好,我學藝還有些不精……”
他望向院門,納悶師父怎麼還不來,就說:“趙大娘一直有陳娘子照顧,要不問問她?”
正要走去敲門,雲洇立馬攔住了他,緊緊按着他肩,無比認真地說:“千萬别去。”
……
靈芝還是硬着頭皮上了。
推開門,房中淡淡的腐朽味散了出去,雲洇看正中間的床,被子突起一塊,應是趙大娘側躺其中。
這屋子背陰,陽光照不進來,雲洇隻能看見趙大娘一起一伏地呼吸,咳嗽時聲線極低,似乎在忍耐着。
“趙大娘,陳娘子有事,我們聽你咳嗽不斷,就冒昧進來看看,我身邊這位是郝大夫的藥徒,您有什麼不舒服,和他說說?”
雲洇輕聲細語地說着,趙大娘卻仍悶悶地咳嗽,并不搭理。
于是她帶着靈芝靠近,直至到了床邊。
見了趙大娘面容,雲洇有些驚駭。
雖早知她病得極重,但當看到老人稀疏的頭發,蒼老發皺的肌膚,以及比陳娘還要瘦的身軀時,她還是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若是青姨日後半死不活地卧于床上,也會變成這樣嗎?
她不由地想,此時趙大娘緩緩轉過頭來,雲洇正對上她渾濁的目光。
趙大娘的臉,已經枯槁地不成人樣了。
她指了指自己嗓子,擺了擺手,雲洇過一會兒反應過來,應是表示她沒辦法說話。
“靈芝,你幫趙大娘看看吧。”
雲洇要把位置讓出來,趙大娘卻突然伸出隻手,抓住了她,那幹枯如樹枝的手與雲洇年輕細膩的手臂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恍惚中好似看到趙大娘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但立馬就消失不見了。
雲洇的心突然刹那間突突地跳了起來,她下意思要掙脫,可在這之前趙大娘就已經把手松了開來。
她手半握,像是拿着茶杯的姿勢,往自己嘴裡送。
“您是,想喝水?”雲洇問。
趙大娘點點頭。
靈芝見此,立馬跑到一旁放着的茶壺,正端起來要倒水,就發現裡面空了。
“我們去廚房打水吧。”雲洇正說着,趙大娘就猛烈咳嗽起來。
“……算了,我在這幫趙大娘順順氣,靈芝你去吧。”
靈芝應了聲,乖巧地拿着茶壺出去。
雲洇将趙大娘扶起,慢慢拍着她的背。
“趙大娘,感覺好些了嗎?”
見她咳嗽果然好了不少,雲洇微微一笑,另一隻手卻已戒備地握住匕首——
直覺告訴她,這趙大娘有些問題。
這邊靈芝推開廚房,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他皺眉,想到陳娘子說廚房還剩很多肉,心想那些肉發臭了不成?
他便拿袖口掩鼻往裡走去,見案闆上确有一些切了一半的肉,一些蒼蠅旋繞其上,就沒放在心上,可當快到水缸,看到染血的衣服,以及已經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肉塊散落于地時,他瞳孔放大,茶壺落在地上砸成碎片,難以控制地尖叫起來。
怎麼了?雲洇轉頭,兀得起身,料到靈芝出了事,立馬就要趕過去。
這時那趙大娘又抓住她,雲洇急得立刻就要甩開,卻發現那手如鐵鉗,一時她竟無法掙開。
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怎麼會有這麼大力氣?
雲洇大喊:“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