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着,另一隻手已将藏在袖中的匕首從鞘抽出,反手緊握往那人抓着自己的手臂上刺去。
本意是想逼趙大娘把手松開,沒想到直到匕首入血肉,她仍不肯放手。
“撲哧”一聲,刺入皮肉的真實觸感從刀身傳至雲洇手掌,乃至她全身。
看着汩汩流出的鮮血,雲洇雙眼微瞪,握着匕首的手一抖,趁着趙大娘鉗着她的手因受傷而減了力道,舍了匕首往外逃去。
她的腿因受了驚吓而不聽使喚,趔趄幾步才順利跑起來,可就是這幾步,讓趙大娘很快将她撲倒在地上。
她似乎感覺不到左手被匕首深深刺入而帶來的疼痛,猛力扯住了雲洇的頭發,迫使她擡頭與自己對視。
“雲洇,你讓我好等啊,當時不是很威風地說拭目以待?現在還不是落入了我的手中?”
“趙大娘”開口,卻是一副極年輕的嗓音,雲洇身體微微顫抖,因被扯着頭發,太陽穴疼痛不已。
她痛苦地呼吸,看着面前人一張扭曲的臉,艱難開口:“孫撫,琴,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等你死了,等着我去黃泉告訴你!”
孫撫琴不願廢話,右手拿着一直藏在枕頭底下的短刀毫不留情地朝雲洇暴露在空中的脖頸刺去。
雲洇眼睜睜看着那短刀朝自己刺來,劇烈跳動的心快要蹦出胸膛。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就要死在這裡了。
青姨還躺在床上,要是她死了,那青姨便也離死不遠了。
不是早就預料到來了常樂坊,會遇到危險嗎?
為什麼松懈了下來?為什麼帶了匕首還會害怕?為什麼防備了孫撫琴還是落入這樣的境地?
她全身的血液因過分害怕而沸騰着,漸漸地又冷卻下來。
會變成這樣,都怪她過分高估了自己,她以為自己不會害怕,其實怕得要死;她以為自己知曉全局,其實很多事超出了她的掌控——
以身犯險,到底還是紙上談兵,真遇上危險就本能地開始軟弱嗎?
說到底,陷入這樣的局面,到底還是因為自己。
雲洇飛快地想着,要求救嗎?已經來不及了,就算來得及,也沒人能救得了她……
不知哪來的力氣,雲洇硬是忍着頭發要被扯斷的鑽心之痛,在短刀刺來之前,把頭低了下來。
她直視着幾乎快要抵達的短刀,左眼赤裸裸橫在它行進的方向之間。
雲洇額間青筋暴起,想要完全躲開短刀,已經不可能了,那就舍掉一隻眼睛……隻要能撐到胡十進來,她就還有機會活!
孫撫琴使勁極大,短刀在她手中獵獵生風,所帶寒氣已經直逼雲洇眼睛。
就在那刀即将刺到雲洇的刹那,并不結實的屋頂突然被人破開,孫撫琴還未反應過來,已連人帶刀被踹了出去,受到極大重創。
将她踹飛那人走來,硬生生将她左手匕首拔了出來,孫撫琴慘叫出聲,直到這時,雲洇才恢複了呼吸,木讷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塵土重新歸于地上,唐季揚一瘸一拐朝雲洇走來,全身被汗水打濕,手臂和右腿都往外滲着血,臉紅得有些不正常。
雲洇怔怔看着他,唐季揚,怎會出現在這?
又從哪裡,弄得這副狼狽模樣?
已将體力透支的小少爺,腳步虛浮,頭暈目眩,撐着最後一口氣把匕首扔給了雲洇,嘶啞出聲:“以後把保命的東西收好。”
随後就暈了過去,整個人倒在了雲洇身上。
直到這時,胡十才匆匆趕來,見到屋内情況,簡直傻了眼,盯着那發出慘叫的陌生女人,喃喃道:“我娘呢。”
眼見已殺不掉雲洇,孫撫琴頭冒冷汗,惡毒地發出“嗬嗬”的笑聲:“你娘?你去問你那個娘子呀,我喂了她幾顆冷凝香,她就把我當成她娘,将親娘煮給我吃了。”
她極其醜陋地大笑出聲,又不甘道:“雲洇,你本就不該如此對我,我是受”
還未說完,一直埋伏着的暗衛突然出現,如鬼魅般移至孫撫琴面前,将她一劍封了喉。
已經不成人樣的孫撫琴到死不肯閉上眼,空洞地看向雲洇的方向,表情猙獰而狠毒。
胡十被孫撫琴的話刺激得幾近崩潰,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雲洇還未緩過勁來,腳仍舊發軟,站不起來。
見那暗衛過來,要将唐季揚帶走,雖知無用,還是抱住了他的頭,警惕道:“你是誰?”
那暗衛默了默,拿出塊令牌,語氣中無一絲波瀾:“李府暗衛,來殺孫撫琴的,表少爺現在情況不容樂觀,你還是快把他給我。”
把胡家三兄弟當成明牌,暗衛為暗牌來殺孫撫琴嗎?
雲洇明白了,低頭看了眼昏迷中的唐季揚,摸到他渾身滾燙,确實不該再拖下去,便放了手,由那暗衛帶着唐季揚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