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着早河優夏的呼吸,手裡的電話有千斤重,壓得他險些擡不起手腕。
早河有樹走到窗邊,窗外東京的夜色深沉,大肆着墨。在這裡星星是太過奢侈的東西,他找了很久,一顆也尋不到。他這時發現今晚的月亮是橘紅色的,裝點着玫瑰形的紋路。
“……優夏。”
“我偶爾會覺得……好累。”
他很少在優夏面前說這樣的話,表現出心底那些翻滾着的負面情緒。
第一次正式和夜神月有交流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
啊。
一邊想這個人真好,一邊帶着他回到命案現場——讓他做為自己減輕嫌疑的目擊證人。
明明是很久前的事,他卻記得清楚。
意識到女人死在了自己手裡的早河有樹徹底慌了,他從沒想象過這種情況的發生,唯一能拿得定的主意便是和優夏商量。
早河有樹撿起地上的手機,一下一下删除屏幕上原有的号碼。
“您好,打擾了,我找優夏。”
“優夏。”
“……我把媽媽殺掉了。”
得知實情的早河優夏隻短暫震驚了片刻,就很快平靜下來。女人的死與一個月前的那兩個男人的死,對于她來說沒有區别。
“她最後還是報警了啊。”即使起初便沒什麼期待,在聽說早河英子糾結許久後終于決定“大義滅親”後,她還是略微感慨道。
是的,她不相信早河英子,但那時哥哥都拉着她向那人痛哭流涕地下跪了,她還以為女人多少會起點憐憫之心呢。
“對不起,優夏……”
“哥,别說這種話,錯的不是你,”早河優夏說,“現在重要的是,你不能被發現。”
早河有樹還想說些什麼:“但——”
“聽我說,哥,我們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兩個人,這麼能在這裡功虧一篑?”
“我們不能回頭了。你其實也清楚吧——”
“早河英子從來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在妹妹一錘定音做了決定後,有了行動方向的早河有樹漸漸恢複了思考能力。
沒錯,妹妹需要他,他還不能束手就擒……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他……他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生活——轉而殺死了同為弱者的早河英子?
這樣真的好嗎?
不、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用手背擦了擦臉,仔細審視現場,慶幸自己是拿手機給優夏打的電話,沒有用座機。如果是座機,那就麻煩了。
運動鞋光滑表面沾染的血還沒有幹,早河有樹在洗手池還算輕松地把鞋子洗幹淨了。
随後是已經髒了的褲子。
他找了另一條顔色相同的下裝替換,然而雖然款式基本相同,腰帶的位置仍然有些微的區别。早河有樹不确定會不會被人不經意看出不同,也擔心公寓附近那幾台高糊的監控能不能拍出細節差異,于是把掖進去的襯衫扯出來,下擺垂下去擋住有區别的部分。
他抓着髒了一大塊的褲子,猶豫了一會兒接下來該怎麼處理。
早河英子大概是在抱着髒衣簍去洗衣服的途中決定報警的,塞滿衣服的桶形容器就擺在座機旁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