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睜開眼時，便看到五條悟站在我的面前，想來是我進入幻境許久，驚動了學校，或者是五條悟恰好路過這裡。

此時此刻，我豁然開朗，心神清明。

如果說之前總是會有一種“我便是亞瑟王”的錯覺，那麼在這一刻，那些記憶不再讓我身臨其境，就好像我隻是看了一場盛大的、恢宏的電影罷了。

哪怕會有共情，也不會再産生那錯覺。

我眨了眨眼睛，眼睛有些酸澀，繼而一片模糊。

伸手向臉摸去，手掌頓時感到滑膩，我垂眸看去，手中一片血紅——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流下了血淚。

“小托裡？”五條悟喚道。

我聽出了他聲音裡的遲疑，似乎是對我狀況的疑慮。

“悟。”我笑了，“我現在覺得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心情高漲，愉快得讓我恨不得馬上戰鬥一番。

我記得我看到了媽媽，我看到了她對我的愛，我依然是恨她的，但我也看到了我對她的愛。

我的生命并非沒有任何意義，哪怕最後走岔了路，至少在最初，我的出生也是受到祝福的。

僅僅是這點，便讓我感到莫大的安慰。

在那之後，我必然又想起了什麼，不過如同那時在課堂上一樣又忘記了，但已經沒關系了。

我是阿托利斯，遺忘了過去、曾被媽媽稱呼“トリス”的存在，從今往後，我便隻是阿托利斯，不再是其他的任何人。

“是時候該解決一切了。”石中劍在我手中顯現，我越過五條悟，向前方走去。

石中劍散發着光輝，随着我一步步前行，幻境開始扭曲模糊，呈現出将要消散的模樣。

咒靈特有的惡臭依舊彌漫在這整個走廊上，但我知道它在哪。

我是在向它不斷靠近的過程中，逐漸被幻境所影響——雖然最後是我自己選擇沉溺于幻境之中。

那咒靈便在這走廊的盡頭。

我手中的石中劍散發的光芒愈發強烈，不斷向前走去，我明顯感覺到了咒靈的恐懼，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縷快速退去的黑影。我知道這是咒靈心生退意，隻可惜已經晚了。

在石中劍的光芒下，咒靈完全顯形，恐懼地龜縮在角落。

我停下腳步，對着咒靈緩緩擡起石中劍，左腳向前踏出一步，石中劍揮下。

刺眼奪目的金光伴随着我的動作，從石中劍上向四周擴散，随即我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光芒消散隻餘點點金色粒子之時，我才注意到，一同消失的不僅僅是咒靈。

石中劍從劍尖開始産生裂痕，那裂痕不斷向上延伸至劍柄，破裂的劍身分裂開向地上掉落，在落地之前便化為更小的粒子消失。

——象征王位的石中劍碎裂了。

就如同亞瑟王所經曆的一般，在他心性有所成長之時，石中劍斷裂，而後獲得了誓約勝利之劍。

——但我除非必要，不會再用誓約勝利之劍和倫戈米尼亞德了。

不是我的終究不會成為我的，我有種預感，存在我與亞瑟王分離的可能性，因為那時在夢中見到的，毫無疑問，那是真實存在的亞瑟王。

聖劍與聖槍全都作為殺手锏封存，魔力也作為若非必要不使用的輔助手段，純粹以軀體的力量加以專門的武器去祓除咒靈——這才是我應當要走的路。

“五條前輩，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深呼吸将還未消退的興奮感強行壓下，轉過身看向正在試圖觸摸金色粒子的五條。

“不叫我‘悟’了嗎？”

“什麼？”我下意識問道，但五條好像隻是随口一說，并沒有理會我疑惑的打算。五條攬着我的肩膀，“走吧小托裡，去吃喜久福。”

對此，我的回應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如果時間尚早，那陪五條去一趟倒也可以。

然而，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出乎我的意料，以至于我第一反應是将屏幕熄滅，而後再次摁亮。

我的眼睛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手機也沒有出現卡屏，所以現在确确實實是第二天了。所以，在其他人眼中，我是将近二十四小時處于失聯的狀态，我點開通話記錄，滿屏的紅色字眼。

怪不得五條會出現在這裡。

什麼興奮感愉快感通通消失不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露出什麼表情，腦袋唯一的想法便是：完蛋了。

以夜蛾老師那種性格，肯定是會對我産生擔憂的，然而要是實話實說，是我自己選擇沉溺幻境的話……“會死的”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

“五條前輩，我還是先回學校了，失聯這麼長時間，我要向夜蛾老師和潔高琢真他們說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