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水苑”到站，小區路燈光線微弱，少年扶着女孩穿過小徑來到單元門門口。

徐晚意小聲：“就送到這兒吧，謝謝你。”奶奶在家，不方便讓他上樓。

江樾沒強求，猜測是家裡長輩在的緣故，有些事他還是能拎清主次。

“行。你上去吧。”

注視女孩背影消失在轉角，江樾轉身離開，摸出兜裡反複振動的手機，屏幕顯示陳逸鳴來電。

他接起，耳邊傳來陳逸鳴大大咧咧的嗓音，夾雜着遊戲背景音。

“我說大哥，都什麼時候了送人也該送到了吧，我們都玩幾把了。”

江家漫溪谷别墅二樓，江樾卧室。

兩個少年癱坐在地毯，握着遊戲手柄激情作戰中。

一隻西高地趴在賀煜腿邊，電話開了免提丢一旁。

“你趕緊的，賀煜他爸打幾十個電話了，我好不容易求他等你來了再走。”

江樾離開小區，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嗓音清冷：“你嫌慢自己回家玩兒。”

陳逸鳴叫慘，眼睛沒離開遊戲屏幕：“我等你我等你，我等還不行嗎！？對了你充電器在哪，我手機快沒電了。”

“桌上。”

江樾挂斷電話上車。

陳逸鳴聽到耳旁的嘟嘟聲難以置信，痛罵：“真服了，賀煜你說徐晚意是不是給江樾下降頭了。這才幾天魂兒都被勾走了。重色輕友！！”

他看向賀煜，語重心長：“你以後可千萬别學他。”

賀煜笑了下，沒說話。

······

電梯門即将合上，徐晚意連忙伸手按上鍵，門打開。

裡面站着一對慈眉善目的夫婦，腳邊放着裝滿蔬菜水果的推車。

“叔叔，阿姨。”徐晚意認出這是住在隔壁的鄰居，碰到過好幾次，她禮貌打招呼。

“才放學啊？”

“嗯對。”

電梯到八樓，三個人先後離開，徐晚意禮貌道别後朝右走到底。她從兜裡摸出鑰匙，擰開門鎖，入眼是陳金花在陽台收衣服的婆娑背影。

徐晚意進門換鞋，脫下書包放在沙發上，“奶奶。”

陳金花用晾衣竿取下衣物，驚訝：“今天怎麼這麼早？”

徐晚意無奈笑了下，走過去接過陳金花搭在手臂的衣物，“奶奶你又忘了，我昨天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這周都不用上晚自習，老師去開會了。”

陳金花笑容慈祥，取下衣架上的紅色圍巾：“好好，那我收完衣服去煮飯。”

沒見過這條圍巾，陳金花疑惑：“這圍巾...”

徐晚意心裡咯噔，故作鎮定：“是池佳的，她上次借給我戴了。”

陳金花微眯眼認真研究圍巾走線，“是自己織的吧？”

徐晚意疑惑“啊”了聲。

“這鈎針還挺好看，應該是三股線一起織的。”

徐晚意不懂這些，但她知道奶奶年輕時沒少給那個人織過。

“小意啊，你喜歡什麼顔色？我明天去菜場買線給你織一根。”

徐晚意彎起唇角，接過奶奶手中的紅色圍巾，“不用啦奶奶，我有圍巾。”

她不想讓奶奶操心操勞。

“商場買的和自己織的能一樣嗎？自己織得更保暖！”

徐晚意笑彎眼，打趣：“好啊奶奶，那我還要毛衣，外套，褲子，你都給我織一套。”

陳金花打趣：“你想把我累死啊！要是退回去十年前，奶奶不是沒織過。但現在奶奶年紀大咯——”

徐晚意挽住陳金花的胳膊，撒嬌：“哪有！奶奶你還是很年輕！在我心裡永遠年輕！第一年輕！”

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奶奶長命百歲。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隻有奶奶。

*

出租車駛入樹木成蔭的别墅區，路燈亮堂照明筆直的瀝青公路。公路兩旁是平行排列的别墅洋房，典型歐式風格，一些半開的車庫門停着豪車。

順路轉彎，出租車在一幢小洋房前停下。江樾付錢下車，穿過入戶花園走上階梯進入大門。

坐在玄關換完拖鞋，江樾步入客廳。沙發上坐着一個中年男人，腰背闆正，身材并未有上年紀的發福，威嚴感極強。

他打招呼：“爸。”

江毅在看報紙，沒擡頭應了一聲。

“小樾，把水果端上去一起吃吧。”梁淑梅從廚房出來。

江樾接過水果盤，打招呼：“媽。”

“還有半個小時吃飯，一會兒看着時間下來。”梁淑梅拍江樾的肩，一臉欣慰，“今天考試的錯題都弄懂了？”

見兒子表情呆滞，梁淑梅疑惑：“你不是考完試在學校複習錯題嗎？”

江樾反應過來，應該是陳逸鳴說他在學校複習錯題才沒跟他們一起回家。他咬牙，“嗯對。我先上去了。”

江樾推開卧室門，率先迎接他的是皮皮，哈着氣扒拉他的褲腿，尾巴狂搖。

“喲，舍得回來了啊？”陳逸鳴按下遊戲暫停鍵，撐在身後呈半癱姿勢，一副等他很久的模樣。

江樾進房間順手合上門，任由皮皮貼他的褲腿走到書桌旁。放下手中的果盤，又脫下羽絨服外套搭在椅背上。

陳逸鳴不說話，臉上挂着意味深長的笑，直直盯着江樾。

江樾一頭霧水在賀煜身側盤腿坐下，順手抱起皮皮放在膝蓋間，“有事？”

陳逸鳴嘿嘿笑，笑得瘆人，就是不說話。

江樾愈加困惑，蹙眉看向賀煜，問：“他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