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少年的臉被帽子遮住,看不清。徐晚意好奇,他有那麼多覺要睡嗎?轉念一想,他每天都在樓下等她一起坐公交車,好像确實挺累的。
“所有跟考試無關的物品全部都放出去,手機手表都不準帶,發現了按作弊處理。”
監考老師帶着密封袋進入教室,聲音铿锵有力,威嚴感十足。
······
八點四十五,徐晚意拿到答題卡,填塗好基本信息。八點五十五,徐晚意拿到試卷,率先看了眼作文題目和默寫背誦題,在心中松了口氣。作文不難,所給材料有關家國情懷,默寫題也都是她會的。
九點,考試正式開始。徐晚意握筆寫下論述類閱讀第一題答案。生病緣故,越往後審題,腦袋愈加昏沉,理解文字的能力莫名被削弱,再加上肚子時不時抽痛打斷思緒,她的解題速度明顯慢下來。
距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她才填完機讀卡,開始動筆寫作文。慌忙之中,錯别字好幾處,論點所寫的案例适配度好像也并不高。熬到考試結束,監考老師把試卷收上去後,徐晚意愣坐在座位上,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不隻是語文,連帶後面的數學、文綜、英語,徐晚意都在昏昏沉沉的狀态下完成作答。
當最後一科考試結束鈴聲敲響,緊繃的那根弦不是松了,而是斷了。
徐晚意整個人瀕臨虛脫。
一診考試結束,所有高三年級的老師需要去市裡閱卷,晚自習取消。大部份學生背負的大山短暫卸下,迎來周末。
桌上的英語試卷被監考老師收走,徐晚意合上筆蓋,拿起準考證跟随人群從前門離開教室。
狹窄走廊擠滿學生,被堵得水洩不通,人聲喧鬧嘈雜。
等待擠在課桌前的學生取完書包,徐晚意拿起自己的書包,垂頭跟随人群走向樓梯口。
漫漫人潮中,身形颀長少年側身穿過一道道縫隙,終于來到她的身後。
考試這兩天,江樾一直在觀察徐晚意。他發現,她在答題的時候非常認真,不會有任何小動作。遇到不會的題時,偶爾蹙眉停止動筆,思緒疏通後眉心松懈,下筆如有神。他還發現,她咳嗽和喝水的頻率越來越高。一開始她并未喝他保溫杯中的水,但這兩場考試下來,她杯中的水常常在考試進行到一半就喝完。隻有喝完自己的水以後,才會将他保溫杯中的水倒進她的杯中。
“你感冒怎麼樣了?”江樾擠到女孩身側,輕輕拍她的肩。
徐晚意無力偏頭,嗓音沙啞:“還好吧。”
其實不太好,她腦袋暈沉,渾身發酸。
她遞過手中的杯子,“謝謝你的保溫杯。”
江樾接過抄進羽絨服深不見底的兜裡,“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兩人擠進樓道,跟随人群上樓。
“再說吧。”
她現在隻想先回家睡一覺。
······
高三九班教室内喧嚣吵嚷,吐槽一診難度大的聲音格外明顯。桌椅腿在地上摩擦的聲音響徹整棟樓,學生們各自複原課桌後陸續放學離開教室。
徐晚意回到教室時,池佳已經幫她把課桌複原。她從教室後方儲物櫃中取出一摞書,放回自己的課桌上。
看到徐晚意精神萎靡,池佳擔心:“小意,你還是很難受嗎?”
這兩天考試,池佳隻在昨晚上晚自習時見到徐晚意。這才過去一天一夜,她怎麼覺得徐晚意的感冒愈加嚴重。
徐晚意坐下,渾身無力趴在桌上,虛弱眨眼“嗯”了一聲。
“你吃藥了嗎?”
“吃了。”
她吃了一個多星期的藥,效果微乎其微。
“媽呀,那你這都一個多星期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徐晚意艱難蹭起身,将桌上的錯題本和一診考試原卷放進書包中,“沒事,我今晚回去睡一覺就好了吧。”
池佳眸中溢滿擔憂,猜測許是因為考試沒休息好,她點頭:“好吧。”
······
和池佳道别後,徐晚意離開教室,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等候多時。知道她身體不适,走到公交站的這條路,江樾沒有往日吵鬧。
兩人穿過天橋來到公交站,等待公交車到站後上車,在後車廂熟悉的第一排坐下。
天色黑盡,徐晚意無力眨眼看窗外的街景,想到什麼,她轉過頭。
“那個...”後者眼神清亮,直愣愣盯她,安靜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就像一隻乖巧等待主人發号施令的小狗。
她硬着頭皮說出口:“其實你不用再跟我一起坐公交車了,我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徐晚意隻是反射弧長,并不代表她傻。這十多天以來,明眼人都能看出江樾對她的意思。她要是再裝傻,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江樾在心中計算時間,受傷到現在快半月,也該去醫院複查一次。順便...
“那明天你跟我去醫院複查。”
徐晚意蹙眉,嗓音綿軟無力:“沒必要去複查吧,我現在走路沒什麼問題了。”
江樾耍賴:“那我就繼續——”
“好。”
徐晚意打斷,偏過頭不再看他。
她身體難受,沒力氣跟他辯論。
其實她也有很多困惑。
比如,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好,為什麼每天都要打車來接她上學,為什麼每天下晚自習都要在門口等她,為什麼要陪她坐公交車回家,為什麼要給她準備午餐、晚餐,為什麼要那麼關心她,為什麼。
她能察覺,這種好帶着不單純的用意。
其實她心中有一個答案,但她不敢問。
因為她知道,一旦問了,要是和她心中的答案如出一轍,那她和江樾連朋友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