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鳴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無力倒下,視野模糊。他看到于安然不顧一切向他跑來,突然覺得,要是這麼死了,好像也行。
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她。
隻不過,還沒看清那張臉,他就閉上了眼。
······
掀開人群,看清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時,于安然心涼得徹底,恐懼到失語。她跌跌撞撞跪在地上,扯着陳逸鳴的衣服不斷呓語,試圖将他喚醒。
她以為說話就能将他叫醒。
“陳逸鳴,你醒醒!”
“陳逸鳴!你睜開眼睛看着我!”
“陳逸鳴!!!”
徐晚意和池佳跑過來,愣怔在原地,心裡出現無底洞,一直往下陷。
賀煜顫抖取下陳逸鳴的頭盔和雪鏡,驚慌呼喊:“陳逸鳴——”
看到江天賜伸手試探陳逸鳴的呼吸,于安然抖成篩子癱倒在一旁。
“安然——”
徐晚意和池佳蹲在于安然身側,将她扶好。
江天賜跪在地上,慌忙扯開陳逸鳴的雪服,朝圍在四周的人群呼喊,“讓讓,不要圍着——”
人群中不斷有人呼喚:“叫救護車——”
“趕緊叫救護車。”
“打了,已經打過了。”
場面一片混亂,醫護人員趕來現場查看狀況,于安然癱在一旁,怔怔盯着他們。
像在做夢。前一秒那麼鮮活的一個人,還在和她打招呼,現在卻倒在地上紋絲不動,任由他人擺布。
情況不妙,醫護人員聯系服務中心取“AED”過來,說出了讓所有人恐懼的話。
他沒有心跳了。
······
急促瘆人的鳴笛聲響徹整條公路,在了無生迹的寒冬格外刺耳。
于安然顫抖握住那隻打點滴的手,死死盯着躺在擔架床上毫無血色的人。
“你不用太緊張。”
于安然回過神,呆愣看向對面的年輕醫生。
“還好雪場那邊的人做CPR比較及時,心跳恢複了。”年輕醫生繼續講,安慰了沒起到安慰作用,“要是剛剛那會兒耽誤了...”
要是錯過黃金急救時間,答案顯而易見。
于安然鼻子一酸,咬唇強忍淚意,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流。
年輕醫生噤聲。
救護車抵達醫院,于安然下車的時候腿軟險些摔倒,被及時扶住。她跟随擔架跑到檢查室門口,醫生将她攔住,“家屬在門口等。”
眼睜睜目視門被合上,于安然的心沉到谷底。她呆坐在椅子上渾身發顫,整個人失了魂般,腦海中隻剩下陳逸鳴被搶救的畫面。
靜谧走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于安然渾然不知。
直到有人握住她的肩膀。
感受到于安然的顫抖,池佳心髒抽痛,“安然...”
于安然愣怔擡頭,眼眶溢滿淚水,整個人一觸即碎。
合上的門被拉開,衆人慌忙迎過去。
*
病房内,氣氛死寂,無人打破沉寂。
陳逸鳴戴着氧氣面罩躺在床上,面龐蒼白毫無血色。
他轉動眼珠,輕扯嘴角虛弱出聲:“你們怎麼都這麼看着我。”
病床旁的一圈人沉默不語。
陳逸鳴伸手扯下氧氣面罩。江天賜試圖阻止,他無力擺手,“等等。”
緩了緩,陳逸鳴開口:“跟你們沒關系,别一副對不起我的死樣,我現在不是還沒死嗎?”
于安然站在人群後方,握拳強忍淚意。
“是我忘了把藥帶在身上,以為一天不吃,沒什麼事,不會死。”他自嘲,“我還是高估我的身體了。”
衆人沉默。
陳逸鳴緩和氛圍:“诶你們現在是怎樣,我都在鬼門關面前走了一趟了,你們現在看到我又活了,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池佳哭了,背過身,身體一滞。她認為于安然的狀态不太好。渾身顫動,胸腔劇烈起伏,情緒極度不穩,那雙眼猩紅充血,整張臉被淚水浸濕,居然沒發出聲音。
果然,她還是忍不住了,出口即崩潰。
“陳逸鳴,你是不是真的想死!沒帶藥你為什麼不說一聲!”于安然撕心裂肺怒吼着,“你是不是想讓我們所有人都給你陪葬!”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在今天那個地方...要是就稍微晚了一點...晚了那麼一點點...”
“你可能就沒命了!你知不知道!”
于安然哽咽,“你知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陳逸鳴看傻眼,于安然哭着蹲在地上,“要是你今天真的死在那...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徐晚意擦掉眼角淚水,沒吭聲。察覺身側的人愣站着,她握起江天賜的手,後者看她,眸中一片茫然。
所有人都是迷糊茫然的狀态,無法相信陳逸鳴暈倒的事實,無法相信陳逸鳴差點死掉的事實。
事實就是,陳逸鳴暈倒了,陳逸鳴用上了AED,陳逸鳴躺在病床上,陳逸鳴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距死亡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