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雪走回宿舍，摁開燈，宿舍大亮。

徐晚意脫下羽絨服外套，坐在位置上發呆。手機消息提示音響不停，甯蘊她們在寝室群分享下雪的照片。

-夾心餅幹：【居然真的下雪了！！！】

-蘊蘊：【好好好！】

-袁圓：【已到小姨家】

徐晚意敲字：【我也到宿舍啦】

扯下耳機，世界一片沉寂。她擡頭直視，走到窗邊，外面大雪紛飛，比之前下得更大了，路面開始堆起積雪。

不知道站了多久，也許有五分鐘，也許有十分鐘。徐晚意回過神，從行李箱内翻出一個舊手機。她嘗試開機，失敗，猜想是沒電了。嘗試用台燈的充電器充電，成功了。

等待開機的間隙，她幹坐着，直至手機屏幕發出亮光。

無數個未接電話，無數條未讀短信，都來自于江樾。

說完那些傷人的話後，他隔天還是給她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短信。

【小意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們不是說好要永遠在一起嗎】

【出什麼事了我們一起承擔好不好】

【接電話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你】

【小意】

【我不會相信你說的理由除非你親口告訴我】

【······】

徐晚意快速讀完，眼眶猩紅，強行忍住淚水，她打開相冊，往事曆曆在目。

她偷拍江樾在公交車上看書，偷拍兩人貼在一起的影子，偷拍他的背影。她們陪她過生日的合照，去青嶺雪山的合照。她和他的合照。

那是她鮮活熱烈的過去，無法泯滅，就算沒有這些照片來證明，那些美好的瞬間仍舊存于心中。

手機欠費停機沒有網絡，連接學校Wi-Fi後，徐晚意點開微信，輸入賬号密碼，登錄。

99+的消息。最新消息來自昨日，池佳祝她生日快樂。

還有江樾踩點發來的：【小意生日快樂】

往上翻，他好像把她當成了備忘錄，一直給她分享日常。

【今天去複讀的學校報道了新環境新同學 新老師全都是新的】

【要是你還在就好了】

【······】

【賀煜出國了陳逸鳴去讀大學了隻有我還在上高中】

【你也不在】

【······】

【今天下雨了出門沒帶傘陳逸鳴笑我是落湯雞我都不想和他說話】

【小意北城今天下雨了嗎】

【······】

【生病感冒了好難受扛了幾天還是來醫院輸液了】

【好想你】

【······】

【你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生活嗎】

【······】

【我睡不着小意又想起你了】

【······】

【你在幹嘛】

【有沒有想過我】

【······】

淚水模糊視線，徐晚意肩膀發顫。她很想他，她也很想他，可是她不敢想。因為一想到他，心就會痛。

甯谧宿舍裡回蕩着清晰可聞的哭聲。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徐晚意平複好情緒，從通訊錄找出一串号碼，用自己的手機撥過去。

嘟嘟半晌，才意識到現在已是深夜，徐晚意想挂斷，對方卻接通。

“喂？”池佳大半夜被電話吵醒，本不想接，但看到是國内的号碼，還是接起。

耳旁的聲音既熟悉，又陌生。眼眶又濕了，手甚至在發顫，好半晌，徐晚意啞聲：“佳佳，是我。”

池佳懵了，瞬間清醒。

對方沉默不語，呼吸聲近在耳邊。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徐晚意聽到了對方隐忍小聲的抽泣。

徐晚意哽咽：“對不起，對不起佳佳。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吧。你别哭。”

兩人哭聲越來越大，握着電話不說話，隻剩哭泣。十分鐘後，池佳蹭起身坐在床上，啞聲：“到底發生什麼了...”

為什麼離開，為什麼消失，到底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她很擔心徐晚意，卻無法聯系上徐晚意。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消失了，到底算什麼。

徐晚意呼了口氣，平複情緒，揭開心底的傷疤：“我爸爸回來了...”

池佳從未聽過徐晚意談及父母，隻知道她和奶奶住，所以呢，這有什麼。

“我爸爸六月八号出獄了。”

徐晚意還是說了，揭開自己鮮血淋漓的過去，把結痂的傷疤重新撕裂。

池佳耳鳴響起蟬鳴叫，她甚至以為自己幻聽了。

出...獄？

“小意...你...”她嗫嚅，一顆心慌到極緻，無法清楚思考。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徐晚意有這樣的過去。

徐晚意哽咽，吐露心聲：“我太害怕了...怕被你們知道我不堪的過去...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躲起來的...我真的不敢...都是我的錯...”

“小意...”

“嗚嗚...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小意，這不是你的錯，你冷靜一點。”

不敢想象，徐晚意到底經曆了什麼，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沒怪你，我真的沒怪你。你沒錯，我錯了。”

她錯了，她自稱是徐晚意的好朋友，卻沒發現她破碎不堪的一面。這算什麼好朋友。

“都是我的錯...”

“你沒錯..小意你沒錯...我錯了...”

不知事情如何演變成這樣。兩人被情緒沖昏頭，抽泣争辯到底是誰的錯，都說錯的是自己，反應過來當下的滑稽，撲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