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還是她們，從未變過。

徐晚意彎起唇角，吸鼻，坦白曾經的一切：“其實我很怕我爸爸。”

“最開始有記憶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很好的爸爸，會帶我去遊樂場，會給我買糖，會擔心我碰着摔着。”

“後來，他就開始喝酒，喝醉了就開始摔東西，打我媽。”

池佳的心顫了一下。

“雖然他沒打過我，但每次我都在場。那個時候我太小了，不知道怎麼辦，被我媽推進衣櫃，就那樣看着。”

她是一個旁觀者，見證了她父親的所有暴行，卻沒辦法阻止。

“所以我媽把我一個人丢大街上，抛棄我，其實我也不怪她。她逃離了，解脫了。”

徐晚意擦掉眼淚，胸腔一起一伏，說不出話。

可是為什麼就把她留在那裡了，讓她獨自承擔一切。

池佳呼吸不暢，渾身冰冷。她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過去。

“在我十歲那年，我爸入獄後，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見過他。”徐晚意嗚咽：“所以那天我回家看到他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怎麼告訴你們...”

“小意這不是你的錯，這從來就不是你的錯，好嗎？”池佳泣不成聲，心疼徐晚意的過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這一切。她太自以為是了，口口聲聲說是徐晚意的好朋友，自以為很了解小意。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她根本就不了解小意。

雙方沉默，隻剩下小聲的抽泣。

徐晚意委屈巴巴：“佳佳...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聯系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池佳捂住流淚的雙眼，“我很高興，你願意跟我講這些。”

她很高興，徐晚意能聯系自己。

“你還好嗎？現在在哪上學。”不想讓小意沉浸在傷痛中，池佳扯開話題。

“北傳。”

池佳張嘴，卻無法發聲。她真的去北傳了，那江樾呢。回憶起徐晚意消失後江樾的失态，池佳在心底歎氣。

“所以...你和...他分手...”

“嗯。”徐晚意異常平靜，“他爸爸是警察。”

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了，這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那你現在...還好嗎？”

徐晚意嗯了聲。沒有什麼好不好，總歸是要朝前看。世界上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就算失去了江樾，她也還得繼續生活。

但痛苦難免會有。

“你呢...你最近怎麼樣了？”徐晚意小心讨好的語氣。

“我還好啊，我現在在悉尼讀書。”

兩人蓦然陷入沉默。長時間沒聯系，氣氛莫名有些尴尬。

徐晚意找話：“我見到安然了。”

“啊？”

“她現在在慶大，我室友和她的室友認識。”

“噢...”

池佳告訴徐晚意，自從她無故消失後，他們之間的關系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很少和于安然聯系，以及...

“小意...”

“嗯？”

“其實我和賀煜在一起了。”

徐晚意并不意外，彎起唇角，“是嗎？你終于看出來他喜歡你了？”

池佳扶額：“也不是，就，我發現自己好像也挺喜歡他的。”

“确實。”徐晚意欣慰，池佳終于認清了自己的心，“他不是在美國嗎？”

“是啊——”池佳拖長語調，哀嚎：“我倆現在異地，十六個小時的時差，好苦。”

無法接受異地戀的池佳，還是選擇了異地戀。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他們，還是分開了。

原來這就是成長。徐晚意笑：“沒關系，寒暑假可以見面嘛。”

池佳長歎口氣，蓦然想到什麼，“你怎麼突然想起和我打電話了？”

池佳故作抱怨的語氣：“你終于是舍得想起我了啊——”

徐晚意釋然：“最近想通了挺多事情的。”

“怎麼了？”

“沒有。就是我生日和室友一起吃完火鍋，回學校的路突然下雪了，然後我就想起去年...”徐晚意呼了口氣，“然後我就看到你給我發的生日快樂了。”

還有他的。

池佳沉默須臾，歎氣：“其實大家都沒有怪你，大家都很擔心你...”

“算了。”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她已經傷害了江樾，不想再傷害其他的人。

兩人又寒暄了半小時，談到曾經，現在，與未來。

“你是不是換微信了？”

“嗯。就是這個手機号。”

“行，我加你。”

“睡吧，太晚了。”

好怕是一場夢，池佳再三确認：“挂了電話之後你不會又消失了吧？”

徐晚意笑：“不會。”

“好好。”池佳應聲，話音一轉：“其實...江樾在你消失以後經常問我...問你有沒有聯系我...”

池佳攥住被子：“我尊重你的意見。”

徐晚意：“······”

“算了吧。”

算了，她和江樾算了，既然已經結束，就沒必要再聯系。

“行...”

挂斷電話，徐晚意通過池佳的好友申請，兩人又在微信上聊了兩句，随後互道晚安睡覺。

愣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雙手變得冰涼。徐晚意拿起舊手機，點開了江樾的朋友圈。

空的，僅三天可見。

就這樣吧。

也隻能這樣了。

既然她能心平氣和講出不堪的過去，那就代表她終于和自己和解，她也終于學會了放過自己。

但是，江樾好像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