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徐晚意和池佳兩人開誠布公,聊了很多。曾經,現在,未來。
她們感慨時間如此之快,十八歲好像近在昨日,可她們已經長大,成為長輩口中的“大人”。她們坦誠一個人在異鄉、異國,扛不住的崩潰瞬間。她們約定不管未來發生什麼,都不要再分開。
聊到最後,兩個人都忍不住擦眼淚,面面相觑,看着互相褪去青澀的面龐,破涕為笑。
她們都在時間的長河中長大,日漸遠離風華正茂的十八歲。鮮活熱烈的青春已成過去,變為話語中的曾經。沒有人會永遠年輕,她們也是。
聊不完的話題,講不完的回憶,在愈加降低的音量中,卧室陷入甯谧。
眼睛一閉,再一睜,三個小時過去。徐晚意痛苦關掉鬧鐘,恨不得穿回四個小時前告訴池佳,趕緊睡覺,别聊了。
卧室光線昏暗,徐晚意蹭起身,偏頭看向身側還在熟睡的人。并未将池佳吵醒,她輕手輕腳拿上衣服進入浴室,簡單洗漱,化了個淡妝,帶着東西離開。
*
準點到崗,準備好拍攝設備,開始一天的拍攝。
上午一晃而過,徐晚意收好器材,百無聊賴翻看外賣頁面。每日難題,點哪家外賣,吃什麼,她陷入無盡的糾結中。
陳舒望從長廊出來:“晚晚,我們要去旁邊吃川菜,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呀?”
徐晚意擡頭,看到陳舒望和曾念站在一起,後面跟着其他兩位醫生。她收起手機,“好呀。”
下一秒,徐淵濯從門内出來,她忽然不想去了。事已至此,她隻能硬着頭皮,一起出門。
街道盡頭的某家中餐廳,店鋪面積不大,五六張方桌擺滿廳堂。
點完菜,曾念率先抛出話題:“到底為什麼最近那麼多中毒的寵物啊?”
陳舒望在拆餐具,倒熱水燙碗:“是不是有人投毒?”
另一位醫師說:“我覺得不是沒可能。太奇怪了,都是一樣的症狀。”
“······”
因為一條新消息提示,徐晚意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我幫你燙碗。”徐淵濯拿過她面前的餐具,拆開包裝。
徐晚意回過神,伸手幫忙,“謝謝。”
燙完她的餐具,徐淵濯又在意味不明的注視下,為其他幾人倒熱水,随後加入讨論,堵住他們八卦的嘴。
徐晚意重新垂眸。
-J:【下午有時間嗎?來做一下筆錄】
好公事公辦的一句話。
好冷淡的一句話。
她敲字:【我應該晚上七點能下班】
-J:【好】
沒了。
他好冷漠。
正要放下手機,對方忽然又發來一句:【吃飯了嗎】
徐晚意抿唇,思忖對方這句話的含義。猜不出來。
她回複:【正在】
停留在消息對話框,她并未退出,似乎還有期待。
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麼。
“小意——”
徐晚意擡起頭,發現所有人都盯着她,“啊?”
曾念:“我們問你周末要不要一起出來團建!”
“應該不行。我要看房子。”
原來的房子不可能再住。雖然隻剩下一個月她就要回北城,但總不能一直住在池佳家裡。
陳舒望:“怎麼了?”
徐晚意将昨晚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在衆人驚歎的目光中,講完整個故事。
“這也太恐怖了。”
“你居然真的把門打開了。”
“天呐你不害怕嗎?”
“·······”
一片感慨聲中,徐淵濯忽然說:“我住的小區好像有一戶在租,要不要幫你問問。”
陳舒望:“我男朋友住的那個公寓好像治安也挺不錯的,就是有點貴。”
“沒事,有合适的可以推薦給我,我都看看。”徐晚意禮貌微笑。經曆了北城房價的PUA,她的租房預期早就被無限拉高。
*
天色黢黑,華寵氛圍死寂。
由于臨時有隻送來急救的阿拉斯加,徐晚意并未準點下班。結束一天的拍攝日程時,将近九點。收拾好器材,并未和衆人打招呼,悄悄離開上了網約車。
那隻阿拉斯加沒有搶救過來,是一個抑郁症患者的寵物。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包括作為旁觀者的她。
司機年紀偏大,老實巴交,和她熱情搭話。徐晚意沒有聊天的心思,簡單敷衍兩句,狹小的車廂内便陷入無盡的沉默,随後響起交通廣播的聲音。
徐晚意垂眸看手機。
-J:【到了和我說一聲】
她回複:【好】
池佳又給她發來消息:【今晚還是住我這裡撒?我媽已經把床鋪好了】
呼了口氣,她回複:【/哭/哭/哭好!我周末看看房】
池佳:【你就住到回北城嘛我家又不是住不了/憤怒/憤怒】
-ephemral:【/對手指】
她不喜歡麻煩别人,短暫借住沒問題,但要是長期借住,她過不了自己那關。
了解徐晚意的性格,池佳并未勸說。兩人對齊到家時間後,徐晚意鎖屏,偏頭看向窗外。
世界被路燈點亮,路過夜市攤,燈光如晝,吵嚷喧嘩。成群結隊的大學生,幸福的一家三口,落單的行人,以及,孤獨的她。
十五分鐘後,網約車停在仁和派出所外。
徐晚意禮貌道謝下車,仰頭看向夜色中藍白相間的建築。
她平靜地走上階梯,一個小女孩迎面撞了過來。硬腦袋碰上她的肚子,徐晚意倒吸口氣後退一步,手中器材箱啪嗒一聲掉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晚意捂住肚子,垂眸看向“罪魁禍首”。小女孩約莫六七歲,乖巧伶俐,穿着公主裙,白襪,粉色小皮鞋,正楚楚可憐看她。
她檢查器材,又重新合上,“...沒事”
隻要器材沒事,她就沒事。
“星星,你别亂跑,被你爸知道該生氣了。”一個穿警服的女人推門出來,與徐晚意對視,“來報案嗎?”
被叫作星星的小女孩仿若看到救命星,貼着陳可的褲腿抱住腰,小心翼翼看徐晚意,“小可姐姐。”
徐晚意提着器材箱站起身,與小女孩對視一眼,對方連忙移開視線。
“不是。”徐晚意回複女警的話,“做筆錄。”
鮮少在現實生活中看到女警,徐晚意難免多看了兩眼。短發齊耳,沒戴警帽,一身警服筆挺無皺褶,飒氣堅韌,像沙漠中開出的薔薇。
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陳可笑着牽起小女孩的手,“走吧,我帶你進去。”
進門來到大廳,旁邊有兩位民事糾紛的當事人正在揚聲吵嚷,一位民警正在其中勸架。徐晚意認出來,那是昨晚來她家的其中一個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