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鳴了。
他好像又說了一遍，帶着隐忍壓抑的哭腔：“小意...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一句遲到六年，想親口對她說的話。
拉開距離，她看到那雙閃爍淚花的眼睛，心髒像是被掏了個洞，空空的。
他都知道了，關于她不堪的過去。很奇怪，這一刻，她的心情異常平靜，沒有任何波動。
“小意...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東西...我隻要你...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江樾近乎哽咽的嗓音讓徐晚意回過神來。眼前是一觸即碎的他，心髒猛的一抽，她不受控地擡手，拂去男人眼下的淚水。
手腕被倏地握住。
下一秒，男人将她死死禁锢在懷中。
徐晚意踉跄兩步退到鞋櫃邊。
門被合上，隔絕外面樓道的燈光，眼下一片漆黑，僅靠卧室台燈溢出的光線照亮彼此模糊的身形。
“小意，對不起。”
對不起，讓她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對不起，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
“...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你”
是不辭而别的她。
“小意，你還喜歡我嗎？”
徐晚意沒說話，靜默許久，男人拉開距離，握住她的肩膀。那雙眼帶着迷離，卻很炙熱，在黑暗中亮亮的。
“如果你不喜歡我了，現在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
“我...”她忽然不敢直視這雙似乎要将她看穿的眼睛。
見她吞吞吐吐，江樾有些竊喜，他湊近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彎起唇角，“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喝醉的他，像個小孩在耍賴。
“我不管，你說不出口，就是喜歡我的。”男人握住那隻手，指腹不斷摩挲綿軟的掌心。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徐晚意壓抑嗓音的慌張，“江樾，我們之間不可能的。”
就算有現在，也不會有未來。
男人的笑容蓦然凝固，收起平和感，眼神露出鋒芒，“誰說的？”
“沒有人說，但是我的出身，我的家庭，還有我爸——”
“那些是你能決定的嗎？”江樾打斷。
徐晚意張口，卻被哽住般無法發聲。那些确實，不是她能決定的。
“我喜歡你，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你的家庭沒關系，跟你的過去沒關系。”
“可是...”她的爸爸終歸是...
“小意你聽我講，這不是你的問題，這從來都不是你的問題啊。”男人用力握住她的肩膀，似乎想讓她清醒一點，“錯的是他們，他們丢下你，他們讓你一個人長大，他們對你不管不顧。”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你看，沒有他們，你一個人也可以很好，不是嗎？我們小意現在也好好長大了，不是嗎？”
他用的“我們”兩個字，讓徐晚意的眼眶瞬間紅了。
“過去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我們就看現在和以後好不好？”
“小意，你沒錯，好嗎，錯的都是他們。”
男人湊近面龐，輕輕摸她的腦袋，說出了對徐晚意而言這個世界最溫暖的話：“我們小意是世界上最棒的小孩。”
就算被父母抛棄，就算在淤泥中長大，卻仍然開出雪白的花，燦爛綻放。
那根一直緊繃的弦好像斷掉。
眼淚奪眶而出，徐晚意移開視線，擦掉眼淚，卻越擦越多。
她一直活在原生家庭的陰影下，卻從未有人這樣對她說過，這一切都不是她的問題。她在荊棘中開辟道路，在泥濘中不斷前行。這條路，她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忘記了，原來這不是她的錯。原來，她也可以擁有幸福。
江樾心髒被纏上細線，将她抱進懷中，哄小孩一樣：“沒事的小意，都過去了，我們現在一起往前看，好不好？”
徐晚意泣不成聲：“江樾...”
男人嗯聲拉開距離，看她的眼神溫柔似水。
“我讨厭你...”
“我真的讨厭你...”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好，他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他總是把最溫柔的一面留給她。這叫她怎麼能放得下。
男人輕拍她的頭，柔聲：“如果讨厭我能讓你更好受一些，那你就讨厭我吧。”
淚水模糊視線，徐晚意仰頭盯着那張臉，啞聲：“江樾，你愛我嗎？”
幾乎同時，男人斬釘截鐵地回答：“愛。”
愛，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恨不得為她摘下天上的月亮的星星。
他們在黑暗中無言對視，任由時間流逝。徐晚意伸手圈住男人的脖頸，踮起腳尖，湊了過去。
江樾明顯沒預料到她的這番舉動，反應過來後，握住女人的細腰，開始熱情回應。
呼吸交織，唇舌交纏，喘氣聲，唾液聲。黑夜裡似乎氤氲着不可道明的東西。
良久，良久，久到徐晚意身體發軟，主動叫停這個吻，但僅隔三秒，男人又繼續迎上來，不讓她離開，尋到那張綿軟清甜的唇，用力汲取。
“唔...”她攥住男人的衣袖，努力接住來勢洶洶的愛意。
不知不覺中，她被男人托腰抱起，手臂碰到鞋櫃上的物品啪嗒掉落在地，将她從情.欲中驚醒。
她垂頭，輕輕撫摸那雙眉眼，任由江樾把她抱進卧室。人被輕放到床上，男人俯身靠近，匍匐在她身前，替她溫柔整理額前的發絲。
有台燈的照亮，她看得更清楚了。她伸出手指，劃過眉毛，眼睛，鼻梁，然後是，濕潤的嘴唇。
手被握住，她擡眸對上那雙好看的眼睛，一眼萬年。
男人輕吻她的手指，視如珍寶一般，“小意，我好想你。”
心跳咚咚作響，她伸手圈住男人的脖頸将他拉近，湊到他的耳旁小聲道：“我也是。”
亂了，一切都亂了。散落的被子，止不住的嘤.咛。癢意從額頭、眼睛、鼻尖，傳到脖頸、鎖骨、手腕内側······
全身被酥麻感裹挾，直到某一刻，她察覺到不對勁。
男人停下動作，急促的喘息聲近在耳畔，良久，他翻身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的燈具平複呼吸。
徐晚意胸前輕微起伏，她偏過頭，撞進男人猩紅迷離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