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赫萊爾的背包裡突然傳出一陣“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像是工具被帶得撞在了一起。
赫萊爾愣了一下,随後猛地回頭,低聲咒罵道:“該死!這次又是什麼?”
異變突生,豺狼見赫萊爾分心,怒吼着猛撲上來,獠牙幾乎觸及他的脖頸。赫萊爾瞳孔猛縮,倉促後退一步,堪堪避開那緻命一擊,同時反手揮劍,在豺狼側腹劃下一道更深的傷口。傷口迅速變黑,毒素擴散的速度比他想象得還要快。
短短半分鐘,赫萊爾已是滿身冷汗。他倒退幾步,仍保持着防禦姿态,而那隻白色的小狐狸卻沒有逃開,反而站在他身旁,渾身毛發炸起,龇牙低吼,似乎在威吓豺狼。
豺狼發出刺耳的哀嚎,赫萊爾知道,那是野獸瀕死的前兆。下一秒,豺狼的身軀劇烈抽搐,腹部的傷口完全潰爛,紫黑色的血肉混着腐敗的内髒流了一地,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赫萊爾胃裡一陣翻湧,扶着身旁的樹幹,忍不住彎腰嘔吐。
小狐狸突然跑開了,赫萊爾狼狽地坐下,心裡想着自己的慘狀大概讓它嫌棄了。然而,當他翻找背包時,才發現震動的來源——是那本黑色的無名之書。
豺狼死後,黑書的震動逐漸平息,而第一頁上,原本隻有“吞噬”二字,此刻卻多了一行金色的小字:
“他的食欲和貪婪永遠不會得到滿足。”
赫萊爾皺起眉,翻看這張紙,發現紙頁上浮現出一層淺淡的魔法紋章。他閉上眼,指尖順着那道紋路緩緩摩挲,刹那間,一道金色的光芒驟然從書頁射出,鑽入赫萊爾的手指!
“呃啊!”赫萊爾痛叫一聲,猛地縮手。
他正想查看手掌的異狀,四周卻驟然響起低沉的獸吼。
赫萊爾猛然回頭,三隻豺狼已悄無聲息地圍了上來,雙目泛紅,獠牙上仍沾着血漬,顯然是同伴的死亡刺激了它們。
赫萊爾心裡一沉,意識到自己剛才隻顧着研究黑書,完全忽略了周圍的危險。
豺狼臨死前往往會召喚同類——這件事,他應該早就知道的。
“該死……”
赫萊爾咬牙握緊木劍,心中閃過一絲絕望。
——也許今天就是他命喪于此的時候。
然而,就在豺狼撲殺而來的瞬間,他的身體卻自主行動了。
劍鋒順勢一斬,一隻豺狼在空中詭異地消失,連慘叫聲都未曾發出。
赫萊爾愣了一瞬,旋即憑借本能持劍順勢劈砍,剩下的兩隻豺狼被他前後擊飛,倒在地上抽搐。
他喘着粗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處,那道模糊的紋章微微發光,而陣眼中央浮現出一團橢圓形的光點,仿佛某種能量彙聚成的實體。
赫萊爾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團光點,伸出手指輕觸,瞬間——
一陣低沉的野獸咆哮從光點中傳來!
赫萊爾瞪大雙眼,那聲音……是剛才被吞噬的豺狼?!
他恍然大悟。
剛才,他下意識地觸發了“吞噬”能力,而那隻豺狼,就這麼被“吃”掉了。
赫萊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将目光投向那團光點,注意到它的核心處,竟然浮現出幾枚金燦燦的金币。
“生命轉化……”
赫萊爾低聲喃喃,“吞噬生命,轉化成金币?”
他緩緩握拳,光點逐漸消散,而兩隻奄奄一息的豺狼,随着毒素徹底侵蝕全身,終于停止了掙紮。
赫萊爾看向掌心,法陣仍舊存在,但顔色明顯變淡了許多,似乎處于“消化”階段,暫時無法再次發動。
他扶着樹幹站起身,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明白了。
這項能力雖然強大,但無法無限制使用,而每次發動吞噬,他都能感受到體内那股陌生的饑渴感,仿佛他的身體……
在渴望更多。
“這東西的味道實在糟透了……”
赫萊爾自嘲地笑了笑,低頭望了一眼地上殘存的豺狼屍體。
他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萬一還有更多豺狼聞到血腥味趕來,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赫萊爾強忍着體内的異樣感,迅速收起背包,朝着森林深處跑去。
确認木劍隻能傷害敵人後,赫萊爾随手将它别在腰帶裡,撿起從豺狼身上吞噬而來的金币,随意地抛了幾下,滿意地塞進口袋。他活動了一下肩膀,發現連番戰鬥後,手臂已經微微脫力,舉起都有些費勁。魔力在戰鬥中也損耗了不少,他低聲念動咒語,靴子發出柔和的藍光,一股暖流自腳底迅速蔓延至全身,魔法恢複如初。
想到臨陣脫逃的小狐狸,赫萊爾心裡有些怨念,但轉念一想,它應該已經安全脫險,便不再糾結。擡頭望了望天色,他估摸着天黑之前肯定是走不出愛梅拉山了,索性決定找個地方休息。
沿着小溪,他找到了一處較為平緩的水潭,蹲下身喝了幾口清涼的泉水。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染的獸血與泥垢,他皺了皺眉,脫下衣服,将它們整齊地堆在一旁的石頭上,把最珍貴的工具包放在最裡面,順手布置了一個簡單的初級陷阱陣,防止有村民或小型野獸誤闖。
水潭的水依舊帶着初夏未散盡的寒意,赫萊爾浸入水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随手撈起一塊光滑的石頭,認真地清洗着自己布滿傷痕的肌膚。摸索着身上的疤痕,有些已經淡去,新的傷口則仍帶着細密的縫合痕迹,每一條都是他曾經曆的過往。
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修剪頭發了,頭頂一片淩亂,于是從工具包裡翻出一把小剪刀,對着水面的倒影開始修剪起來。
他剪頭發的手藝實在不怎麼樣,每次都會剪得坑坑窪窪,跟他身上的傷疤一樣雜亂無章。但赫萊爾早已習慣了這一點,他倒是覺得這副模樣更适合自己。
看着水面中那張清秀卻布滿傷痕的臉龐,以及被剪得如同刺猬般的短發,他滿意地咧嘴一笑,随手撩起一捧清水,徹底洗去頭發上的碎屑。
忽然,身後的草叢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赫萊爾立刻提高了警惕,身體下意識地繃緊,握住腰間的木劍,晶核仍未完全消化,意味着他暫時無法再次發動吞噬能力。
他屏住呼吸,目光警惕地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下一秒,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從草叢中探出頭來。
赫萊爾愣住了,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下來,驚喜地喊道:“小狐狸?!”
小狐狸輕盈地躍到岸邊,嘴裡還叼着一塊熏肉,小心翼翼地放在石頭上,然後擡起頭,安靜地看着赫萊爾。
赫萊爾一瞬間竟有些局促,猛然縮進水中,扭過頭小聲嘟囔:“哎,你先過去,别看我……我太醜了,怕吓着你。”
然而,小狐狸并沒有離開,而是轉了個圈,在岸邊趴了下來,緩緩地伸出它受傷的後腿。赫萊爾頓時注意到,它腿上的毛發少了一小片,原本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愈合得歪歪扭扭,看起來有些滑稽。
赫萊爾頓時明白了它的意思。
他的心頭湧起一陣暖意,目光柔和地看着這隻雪白的小狐狸,低聲說道:“你不嫌棄我難看,還特意給我找吃的……小狐狸,你該不會是天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