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雷神?”奈文摩爾的火焰雙眼打量着風暴烈酒,又輕蔑地說道,“你不是他,嗯,讓我猜猜,你的靈魂是什麼味道?”
風暴烈酒迅速穿梭戰場,将傷員們聚集在一起,給每個人都喂下了一片仙靈之火,勉強保住他們的性命。赫萊爾的治療光環開始緩慢生效,他有氣無力地問道:“大叔……你勝利了?”
風暴烈酒的衣衫破破爛爛,平日裡修剪得體的胡須也淩亂不堪。他摸了摸赫萊爾的頭,輕聲說道:“嗯,那老家夥不是我的對手,你先休息一會兒。”
西奧多勉強撐起身子,斷斷續續地說道:“奈文摩爾,來自精神位面的影魔……他吞噬了無數靈魂,并且能将靈魂的力量在一瞬間爆發出來,就像剛才的‘魂之挽歌’……我們距離他太近,沒死已經非常幸運了。”
“大叔能打得過他嗎?”赫萊爾焦急地問。
“我不知道,”西奧多低聲道,“他畢竟剛結束一場大戰,我覺得……他的情況并不像看上去那麼好。”
風暴烈酒的速度極快,他在影魔周圍不斷穿梭,每一次變換位置都能将蓄積的雷電砸向影魔,而影魔卻摸準了他的行動規律,在他必經之路上壓下毀滅陰影。風暴烈酒發出一聲悶哼,吞下即将溢出的鮮血。
“他果然受傷了!”赫萊爾擔憂地大喊,“大叔!小心!”
影魔與風暴烈酒繼續纏鬥,風暴烈酒在與冥魂大帝一戰後明顯體力不支,行動漸漸遲緩,而影魔也因他的攪擾而顯露疲态,攻擊頻頻落空。最終,影魔不懷好意地轉向戰場上的傷員們,釋放出最遠距離的毀滅陰影,直撲西奧多而去。
赫萊爾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沖到西奧多身前,硬生生擋住了所有毀滅能量。他身前的縫合線在黑暗能量的侵蝕下開始潰爛,化為黑色的黏液緩緩滴落。
“赫萊爾!”西奧多發出瘋狂的怒吼,抱住赫萊爾,痛苦地試圖将那些黏液重新融合回赫萊爾的身體。
福勒斯特與卡洛克仍在昏迷,風暴烈酒筋疲力盡,被影魔擊飛。赫萊爾已失去知覺,他感受不到血肉消融的疼痛,卻看見西奧多臉上的絕望,心髒像被狠狠撕裂。
他哆嗦着伸出手,輕輕撫摸西奧多的臉頰,用微弱的聲音呢喃:“我……我喜歡你……西奧多……”
在劃破夜空的怒吼中,赫萊爾的血肉在黑火中燃盡,黑色的骨骼暴露在空氣中,支撐着他尚且完整的頭部。西奧多的眼淚瘋狂落下,滴在赫萊爾的臉上,被骨骼緩緩吸收。
影魔拖着殘破的身軀正欲發動最後一擊時,赫萊爾化作的黑色血泥上驟然浮現出陌生的法陣。影魔身前的空氣裡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隻蒼綠色的大手從裂隙中探出,精準地擒住影魔的脖頸,不容拒絕地将他拖入裂隙。
而在那幽暗深處,無數攢動的骷髅頭翹首以盼,等待着他們的新夥伴。
“三途川……不——!”
影魔最後的嘶吼在裂隙中消失,整座王城為之一顫,赫萊爾血泥上的黑霧也随之散盡。然而,那隻綠色的手卻未曾收回,而是緩緩蔓延至赫萊爾的骨骼,似乎要将它一同帶入異位面。
西奧多緊緊抱住赫萊爾的殘軀,悲傷與痛苦瞬間吞噬了他的理智。在宛如真空的死寂之中,他的身體倏然爆發出漫天聖光,背上的紅色傷疤緩緩裂開,似有某種神聖的力量正在蘇醒。
他崩潰地放聲痛哭,而聖潔的光芒卻治愈了所有戰友的傷勢。
赫萊爾的骨骼依舊被他緊緊抱在懷中,雙眼無神,唯有眼底殘留着最後一絲神色——
傾慕,喜愛,渴望。
西奧多發瘋般地親吻赫萊爾的額頭和臉頰,直到背上的劇痛讓他再也支撐不住,他這才無力地放下赫萊爾的骨骼,伏在地上,躬身喘息。在即将休克的瞬間,兩隻巨大的白色翅膀終于掙脫骨肉束縛,揚起漫天飛羽。
當第一片白羽落在赫萊爾肋骨上時,他瘦小的骨架竟微微震顫,嘴角溢出最後一縷黑血,綠色的霧氣仿佛感知到緻命威脅,瘋狂扭曲掙紮,宛如受驚的毒蛇,拼命朝後退去,最終縮回那道搖搖欲墜的位面裂隙,徹底消失。
随着最後一滴黑血滑落,赫萊爾的骨骼上竟像花朵般緩緩生出血肉,在聖光的洗禮下,全新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重塑。當心髒上的最後一寸皮膚愈合時,他猛地一抽氣,混濁的雙眼刹那間恢複清明,尚未恢複意識的他因背部的劇痛而蜷縮在地,微微抽搐。
西奧多緩緩落地,潔白的雙翅溫柔地将赫萊爾環抱其中,柔軟的羽毛帶來無法言喻的安全感。而在周圍戰友震撼的注視下,赫萊爾背部倏然展開兩隻黑色羽翼,漆黑的羽毛與聖潔的白羽交纏,在光影中翩然飄落,觸地即消失。
“我……我還活着?”赫萊爾茫然地看着自己古銅色的雙手,翻轉着,一時間竟忘記自己全身赤裸,隻顧着确認自己的存在。
西奧多滿臉淚水,沒有回答赫萊爾的問題,而是猛地将他緊緊抱住,仿佛要将他揉進自己的靈魂之中。
赫萊爾睜大雙眼,僵硬片刻,最終顫抖着手環抱住西奧多,遲鈍的大腦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然而此刻,他活生生地站在這裡,被西奧多緊緊抱在懷裡。
就在這份喜悅還未完全擴散時,一道驚恐的喊聲突然劃破寂靜。
“惡……惡魔!”一個陌生的騎士在不遠處的街口驚恐地大喊,“在那裡!我親眼看見的!”
西奧多猛地擡頭,淩厲的目光如刀鋒般掃向那人,他的聲音低沉且危險:“裡德,請注意你的言行,他救了你們所有人!”
“我看見了!他已經死了!身體都沒了!可剛才把影魔抓回三途川的綠色怪物是被他召喚出來的!我親眼看見那東西試圖占據他的身體!”裡德的聲音逐漸癫狂,歇斯底裡地吼道,“他一定是惡魔!屍王也是他放進來的!你們看,他終于露出本來面目了!”
西奧多的眼神驟然一冷,潔白的雙翼猛然一振,瞬間出現在裡德面前,一腳将他踢飛數米遠。
赫萊爾茫然地用黑色的翅膀裹住身體,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圍的人群。風暴烈酒不知從哪裡扯來一件披風,快步走上前,将赫萊爾裹住,沉聲道:“别管他們。”
然而,恐懼和無知往往是最緻命的催化劑。
圍觀的居民與騎士們開始騷動,他們的眼裡充滿懷疑與恐懼。不管西奧多如何解釋,他們都聽不進去,更有甚者舉起武器,指向赫萊爾,憤怒與恐懼交織,令他們的情緒逐漸失控。
就在第一人握緊長劍、準備沖向赫萊爾時,狂風驟起。
風暴烈酒站在屋頂,單手蓄起一團雷光,狠狠砸在沖在最前方的人腳下,震得地磚碎裂。
“這就是你們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風暴烈酒的聲音低沉而憤怒,“當你們被屍王蹂躏,被影魔屠戮時,他拼盡一切保護了你們!可現在,他才剛活下來,你們就要殺了他?”
人群微微停滞,然而他們的憤怒并未平息。
赫萊爾的腦袋一片空白,他看着那些憤怒的面孔,看着他們高舉的兵器,嘴唇微微顫抖。直到此刻,他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們不會接納他。
不管他做了什麼,不管他拯救了多少人,他依舊是異類,是被他們畏懼、憎惡的存在。
他慢慢地收起翅膀,腳步有些踉跄。
“赫萊爾!”西奧多猛地回頭,試圖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