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萊爾怔怔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有些疲憊的笑容。
“西奧多,你是神的寵兒,他們會相信你的。”
他輕輕掙脫西奧多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展開黑色的羽翼。
“保護好神的子民。”
下一秒,他振翅而起,化作黑色的流光,消失在晨曦的天際。
西奧多僵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遠去的背影。
“赫萊爾——!”
他嘶聲呐喊,奮力掙脫人群的阻攔,試圖追上赫萊爾,然而那些曾經敬仰他的信徒如今卻将他圍困,将他當成神派遣的使者,圍繞在他身邊狂熱地跪拜。
“天使大人!請帶領我們!”
“請您指引我們!”
西奧多徹底崩潰,他瘋狂地推開那些人,怒吼道:“滾開!”
然而,無論他如何掙紮,赫萊爾的身影終究消失在天際,再也無法觸及。
“啊——!”
曠野中久久飄蕩着西奧多最後的呐喊,上天似乎也被他巨大的悲痛所感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赫萊爾漫無目的地飛了一會兒,在城外繁茂的樹枝上停下,折起翅膀,遠遠地望着西奧多領隊的遷徙大軍。福勒斯特與卡洛克殿後,不時回頭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卡洛克走到樹林邊緣,放出戰鷹,低聲對一隻可愛的野兔說了幾句話。不多時,赫萊爾所在的大樹下便出現了一群肥碩的野兔,它們唇瓣微張,看看赫萊爾,又看看彼此,似乎在議論這樹上的黑翼怪人是不是卡洛克所說的“黑天使”。
赫萊爾忍不住笑出聲來,才意識到自己走得太匆忙,連戰友都顧不上了。他随手逮住那隻準備去送信的兔子,把它圓滾滾的身子擺正,忍着笑說道:“麻煩你告訴卡洛克一聲,我就在後面跟着他們,讓他不要擔心。告訴福勒斯特,走路要看着前面,别總分神。還有……”
赫萊爾頓了一下,随即低聲笑了笑:“告訴西奧多,我愛他。等他安頓好他的子民,我會去找他。”
小胖兔:“???”
小胖兔一溜煙跑了,赫萊爾飛上高空,看着那隻小兔子跑到隊伍末尾的卡洛克身邊,被他抱了起來,不知說了些什麼。等大部隊走遠,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赫萊爾這才落地,慢悠悠地在後頭跟着。他剛邁出一步,便聽見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剛才那群野兔還跟在他身後,左右歪頭,好奇地看着赫萊爾。
赫萊爾再走一步,野兔們便集體蹦跶,帶起碎草和塵土。
赫萊爾趕緊擺手:“小胖兔……們!别跟着我,會被吃掉的喔!”
他張牙舞爪地吓唬它們,野兔們遲疑了一會兒,終于漸漸散去。赫萊爾不禁想起了那隻白色的小狐狸,自幽暗密林回去後便再未見過它,也許它已經回到了愛梅拉山,隻是不知腳上的傷好了沒有。
王城遺民浩浩蕩蕩,在西奧多與教廷學徒的組織下朝石堂城前進,速度比赫萊爾等人來時慢得多。老弱病殘們走不了多久便要休息,赫萊爾始終保持着遠觀的距離,并為他們清除靠近的野獸。
夜晚,大部隊在草地上紮營,西奧多坐在不遠處的大樹上守夜。他聖潔的白色雙翼墊在背後,眼睛望着營地尾部出神。他漂亮的藍色眼眸倒映着滿天繁星,卻透出一種亘古不變的孤寂。
直到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闖入他的視線,他的小小天地才被徹底點亮。
他勾起嘴角,張開雙臂,抱住了落入他懷中的赫萊爾,繼而深情地吻住他的唇。
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夜幕籠罩下緊緊相依,不知吻了多久,赫萊爾有些喘不過氣來,險些昏了過去。他跨坐在西奧多腿上,撓着後腦勺說道:“那個……你有吃的嗎?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白天光顧着跟蹤,赫萊爾忘了找野果充饑,此時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又被西奧多不由分說地吻了一頓,徹底軟綿綿地趴下了。
西奧多笑着掏出肉幹和奶酪,撕成小塊投喂赫萊爾。
赫萊爾隻穿着一件寬松的長袍,那是風暴烈酒随手系上的,松松垮垮,巧克力般的肌膚裸露在月色下。西奧多伸出手,輕輕拉開領口,原本的縫痕已經徹底消失,新生血肉堅實了不少,隐約可見的肌肉線條随着炙熱的呼吸起伏。
西奧多指腹輕輕劃過他的鎖骨,低聲說道:“恢複得很好。”
赫萊爾面紅耳赤,伸手去扯西奧多的袍子,惱怒地說:“這不公平!我也要看你!”
他三兩下扒掉西奧多的上衣,翻過他的身體,背上的兩道紅痕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翅的根部。赫萊爾将手指插進豐滿的羽翼中,柔軟的觸感讓他感到十分惬意,西奧多微微發抖,沒多久便将不老實的赫萊爾按在樹幹上,一手抓住他的兩隻手腕,另一隻手去觸碰他的黑色羽翼。
同樣的柔軟觸感,赫萊爾卻忍不住顫抖起來,慌忙說道:“啊——!這是什麼感覺?别……别撓了!”
赫萊爾這才意識到翅膀極為敏感,被心上人深情撫摸,那種酥麻的感受不亞于那些夜晚裡赤裸相見的親密。好在西奧多沒有欺負他太久,兩人倚靠在一起,交換信息整理王城的突發事件。
目前已知的是,王宮出現叛徒,在王的寝宮将屍王召喚出來,王與王後為了保護王子犧牲了性命。而後墓碑現世,打開通往惡魔位面的裂隙,僵屍爬出,宮裡的侍從與騎士首當其沖,光之教廷随即趕來,一部分導師帶着學徒守衛教廷,一部分魔法師在大街小巷清繳僵屍,西奧多和希拉等人則趕往王宮對付屍王。
僵屍數量衆多,并感染了大量居民,他們打開城門,在外等候的冥魂大帝趁機進城屠殺。風暴烈酒孤身迎戰,消耗半數魔法才艱難打倒冥魂大帝,但他飛散的冥魂卻突然重組,再次加入戰鬥,風暴烈酒被迫傾盡全力,将重生的大帝徹底殺死,卻也因此身負重傷,魔法枯竭。
之後的影魔則是被王城中驟然增多的新生靈魂所吸引,從精神位面降臨。那裡是純粹的精神海洋,影魔的攻擊能量皆源于他吞噬的靈魂。那毀滅性的黑暗能量腐蝕了赫萊爾的身體,而令人不解的是,不知湮滅法師曾在他身上做過什麼實驗,縫痕下竟藏有他從未見過的法陣。
那些微小的法陣在被黑霧熔盡後,竟然凝聚成一個威力十足的法術,将影魔拉進了異空間。緊接着,一股詭異的綠色霧氣浮現。根據西奧多的推測,那很可能是湮滅法師試圖在赫萊爾身上複活,并借此重返物質位面,卻在最後關頭,被西奧多爆發的能量徹底打回了三途川。
據赫萊爾回憶,當他失去身體上最後一塊血肉時,他的意識仿佛被猛然抽離,飄入浩瀚的宇宙。那裡沒有時間,沒有生命,他在其中光速穿行,跨越位面,最終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看見了兩個人。
“是兩個男人,看不清臉,但他們應該是住在一起的,很奇怪。”赫萊爾努力回想,“他們在說話,斷斷續續的……我沒聽清,也忘得差不多了。但總感覺很親切,會不會是我們的前世?”
“或許吧。”西奧多沉吟,“後來呢?”
“後來我又離開了那個地方,穿越七大位面,接着便兩眼一黑,”赫萊爾做了個斷氣的動作,“然後特别疼,疼着疼着就醒了,再然後就是你……你抱着我,吻……”
西奧多輕笑,掰過赫萊爾的臉,在他唇上印下深深一吻,而後低聲說道:“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