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澍靠進沙發,修長手指輕敲着那疊資料。他原以為,自己步步示好、持續示弱,哪怕不能徹底攻陷遊稚,至少也能撬開一道縫隙。可對方偏偏就是那麼頑固——連孩子的教育問題都要處處反着來。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心中竟升起幾分近乎調情般的好勝心。
“要是我現在強行插手,真想看看你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他低聲喃喃,仿佛在期待一場精心布局後的反彈。
與此同時,遊稚正坐在辦公室,面對着最新一批研究報告,全神貫注地閱讀着。他眉眼淡漠,神色間卻難掩疲憊。
高強度工作持續數周,他的精神和身體都已接近極限。
最近他愈發明顯地察覺到腺體狀态不對勁。每當專注工作至深夜,體内總會泛起一股莫名的燥熱,而隻要與程澍有接觸,這種灼燒感就會持續整晚,幾乎令他難以入眠。
他清楚,這絕不正常。
但他沒時間去管。
“遊總,關于實驗室設備的升級方案……”小王敲門而入,語氣猶豫地遞上一份清單,“程總那邊這幾天又送來一批儀器,我們初步篩查後發現,其中不少并不适用于現階段的研究方向。”
遊稚接過清單,掃了一眼,眉頭輕蹙:“又來了?”
“是的……而且據說,這隻是第一批。”小王小心觀察着他神色。
他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淡聲吩咐:“照規程登記,能用的留,不合适的聯系他們協調退回。”
語氣克制得體,但心中早已升起警覺。
程澍的“好意”一向來得濃烈而精準,從翻新實驗室到送來高端設備,從基金捐助到幕後運作,每一筆投入都仿佛帶着一絲侵入的意圖。他知道,程澍并非單純獻殷勤,他是在通過資源滲透,一點點包圍他的生活。
“你到底想做什麼……”遊稚合上清單,揉了揉太陽穴,指腹在眉心緩緩打圈。
他厭倦了對方這種砸錢式的壓迫,也警惕這種看似溫和、實則侵略性極強的靠近。
但眼下,他必須優先确保霖霖的安全。
“我會抽時間去實驗室确認設備。”他低聲說完,強撐着從椅子上站起,卻在下一秒因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而不得不扶住桌沿。
辦公桌上的終端仍亮着屏,樞衡計劃的實時數據正在不斷跳動刷新,但他的目光卻已經失焦。
那股燥熱再次悄然襲來,仿佛體内有什麼被撕開了縫隙,正不斷往外湧動着熾熱與空虛。他甚至沒有精力伸手關掉屏幕,隻能任由那堆數字像水流一樣從眼前滑過。
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
從展會那晚與程澍的信息素意外交彙開始,他就感覺到身體的臨界反應正在被撬動。他一直借助調節抑制劑、調換衣物材質、避開直接接觸勉強維持,但近來的反應明顯變得更頻繁、更劇烈。
他是極高阈腺陰人,對信息素的感知本就比普通陰人更敏感,也更容易受到高匹配度陽人的影響,而他和程澍……曾是互相标記的對象,匹配度甚至超過了99%。
這種組合,在現有醫療幹預技術下,仍屬于極端個例。
即便是樞衡計劃也未能徹底覆蓋這類特例,尤其在雙方已經建立過深層生理紐帶的前提下。
遊稚清楚,自己正處于一個臨界狀态。
但他不能倒下。
因為還有無數項目等他推進,樞衡計劃的交付節點臨近,逸宕波已經進入多地試點階段,而新一代幹預模塊也剛通過初期倫理審核。他必須繼續保持狀态,統籌一切。
更重要的是,他還有霖霖。
他必須撐住。
而這一切的辛勞,程澍毫不知情。
不,他根本不在乎。
這個男人的所有“追求”手段,本質上不過是一場自我滿足的遊戲。
遊稚見過太多類似的陽人——他們永遠高高在上,把占有當作理所當然。而程澍,無疑是其中最典型、最不可理喻的一個。
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指尖泛白。
程澍那些浮誇的舉動,就像是一出荒唐的獨角戲。他以為砸錢、送禮、無孔不入地出現在自己生活中,就能讓他屈服?他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一個需要被讨好才能維持關系的、普通的玩具?
他從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遊稚冷笑一聲,疲憊地撐着桌面站起身,試圖将胸腔翻湧的燥意壓下。然而下一秒,一縷熟悉的雪松氣息悄然浮現,像一道無形的鎖鍊,冷不丁地纏上了他的神經。
他呼吸一滞,順着氣味來源以目光探尋,猛然轉頭看向辦公桌角落——程澍剛送來的那枚胸針,此時正靜靜地躺在絨布盒中,散發着幾乎無法察覺的信息素殘留。
他知道,程澍的信息素附着性極強,哪怕隻是短暫接觸,也足以讓物品染上他獨有的氣息。而他最近與程澍接觸得太頻繁了,身體的本能反應正在一寸寸失控……他現在的狀态非常危險。
他必須立刻離開。
遊稚拖着沉重的步伐,幾乎是倉皇逃出實驗室。他的腺體仿佛在灼燒,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烈火之中。他咬着牙,竭力維持表面冷靜,快步朝電梯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離開大樓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是程澍。
他正低頭翻閱文件,察覺到有人疾步靠近,下意識擡頭,就看到遊稚幾乎失控般地撞入自己懷中。
程澍本能地擡手扶住他,嘴角挂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遊博士,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着急?”
遊稚反應比平時更劇烈,與程澍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如同點燃了失控的引線一般。他拼命想要掙脫,可溢出的信息素卻早已暴露了他的狀态。
程澍眯起眼,瞬間察覺異樣。他盯着遊稚泛紅的耳尖、急促的呼吸,語氣也沉了下來:“你……在發情?”
遊稚一震。
他死咬牙關,喉嚨幹啞得發不出聲。他奮力想甩開程澍,卻感覺身體像被抽空了,腳步踉跄,直至背靠冰冷牆壁。
“滾。”他低聲道,嗓音顫抖,幾乎壓不住的痛苦和羞怒。
但程澍并未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扣住他的手腕,聲音低沉如夜:“遊稚,你被我标記過,應該比誰都清楚,發情期有多難熬。”
“閉嘴。”遊稚幾乎咬碎了牙,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裡逼出來。
他強撐着往前走,卻在下一秒腳下一軟,狠狠撞上牆壁。他的腺體幾乎要炸裂,信息素如潮水般洩出,整個人都在輕顫。
程澍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霎那間,兩人的信息素徹底交彙。雪松與檀香混合的氣息如霧般在空氣中擴散,黏膩又熾熱。
遊稚瞳孔驟縮,猛地将程澍推開,滿臉冷汗地喘着氣:“……别跟過來!”
話音剛落,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程澍站在原地沒有追,隻是凝視着遊稚踉跄離去的背影,眼神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