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謊稱自己從肉身脫離之後有些病了,很多天沒去廣寒宮打卡。但其實他身體好得很,倒拔人參果樹都沒問題。
他這些天就在五莊觀内院散步,喂鳥,看花,偶爾和清風一起罵天庭那些人,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做。
鎮元子對明月在人間的事幾乎沒有過問,因為這已經是明月第八次墜入人道了,五莊觀的人對此都見怪不怪。
明月用中品人參果給自己和清風煮了一壺果茶,看着周圍猶如曲水流觞的清澈小溪,明月想起了人間兩千年前、他幼年時期在人道的那次小事:
西漢武帝時期,黃河多次泛濫,沿河百姓苦不堪言。
但是治理黃河從來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更何況因為泥沙淤積嚴重,西漢時期的黃河與先秦時期相比已經幾乎成為地上河,動辄改道或者泛濫。每一次黃泛,都是給武帝朝廷的當頭棒喝。
中青年時期的漢武帝劉徹已經十分成熟穩重,但是對于黃河這個堪稱神經質的後媽河,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像是往常一樣,皇帝會謙遜的将大型自然災害視為上天對自己的警示,讓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劉徹知道自己作為皇帝,如果單從善惡的角度衡量,那自己一輩子就沒幹幾個好事了。但他還是活的好好的,他的家人和那些祖輩也都活得好好的,可見世間事根本不能以單純的善惡評價。
然而他還是要向上天認錯,這是給百姓看的。作為皇帝,演戲就要演全套。
結束了高規格的祭祀,劉徹立刻就跑去商議一些急事。一整天過去了,他隻吃了一塊馍,湯水幾乎完全沒喝過。
到了傍晚,他終于有時間修整自己。他坐在塌邊,侍女送來一盤香瓜和切好的羊肉。他歎了口氣,先伸手去拿香瓜。
在啃下第一口香瓜之前,他隐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他重新審視手裡的瓜,赫然發現那東西不是香瓜,而是一個嬰兒形狀的從未見過的果子。
最可怕的是,那果子看起來幾乎就是一個真正的人類嬰兒。那種過分真實的拟态讓劉徹産生了恐怖谷效應的感覺。
他将那不知名的果子扔了出去,侍女立刻跪下,她正要低頭說些認錯的話時,劉徹說,“你去把太醫院和上林苑的人叫來,讓上林苑的人認認,這是什麼東西?”
太醫确認皇帝身體無虞,很快就退下了。
上林苑來了三個官員,圍着那奇怪的嬰兒果子商量了許久,也沒商量出個結果。
這事情太古怪,内衛已經多調了幾個侍衛守在皇帝周圍。
上林苑的官員中位置最高的那個說,“請奏陛下,臣等無能,認不出這個稀奇玩意。”
劉徹滿腦子飛過的都是一些宮廷陰謀,但是仔細思考又覺得這種手法過于拙劣,不太真實。于是他故意露出從容的笑,說“那算了,不認識就不認識吧。你們把那東西拿回去,看看能不能發芽。要是能發芽,以後上林苑也算是多了一株好樹。”
上林苑官員将那果子再次放入侍女捧着的托盤,就要離開。
這時劉徹幻聽到了冥冥中的一聲“啧”,好似鬼魂在不滿。而後侍女驚叫了一聲,那顆果子居然在盤子裡當着衆人的面融化了。很快,果子變成了一灘泛着金綠色光華的水。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劉徹覺得事情過于古怪,他聯想到了今天是祭祀的日子,難道說這二者有什麼聯系?
“把太史叫來。”劉徹這樣說。
秦漢的太史即負責記載曆史,也負責觀測天象。這些可能和怪力亂神有關的事情,也隻能找太史看看了。
太史聽聞了此事後也是一頭霧水,他低頭說,“近日天象除了預示黃泛以外,沒有其他危機,反倒是宮中有些許吉象,有利于身體安康。”
劉徹已經聽迷糊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最終,劉徹隻是命人排查宮中是否有奸人謀反,之後便沒再繼續追究。
三日後,又是一個極度勞累的傍晚,劉徹和人商議事情已經把嗓子都說冒煙了。大多數政務總算完畢,他回到了自己的寝宮準備休息了。
他已經不想再聽見任何人聲,就遣走了太監和侍女,準備自己獨處。
他換上常服之後,拉開内室的門打算直接昏過去一覺,結果剛拉開門的瞬間就被一個小孩子當面吼道:“角木蛟!賤的吧你!我給你的人參果你為什麼不吃?!你不吃我怎麼回去?!打工打傻了吧你!”
那小孩子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裝束,梳着兩個丫髻,他面容看起來男女莫辨,雖然表情龇牙咧嘴,但是周身卻散發着淡淡的彩色光華,不像是普通孩子。
那人是幼年的明月。
“……???”劉徹完全沒聽懂這孩子在說什麼,他很少被這樣沒有禮貌的對待,對方又罵人罵的過于自然且堅定,導緻劉徹都不知道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