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涵苔慌忙别過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言莫謙瞧着她耳尖泛起的薄紅,心下了然她的羞澀與不安。
紅蘿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突然幹咳一聲打破凝滞的空氣:“涵苔,現下我們應該怎麼辦?”
柳涵苔沉思片刻,回答道:“先盤點一下我們有多少庫存與原材料。将所有訂單延後,原材料棉、麻、蠶絲都用作這批赈災衣被。其他再想辦法。”
紅蘿立刻翻開賬本,手指在密密麻麻的數字間快速遊走:“庫存麻布八百匹,蠶絲三百斤,半成品成衣兩千件......可就算把所有訂單都停了,最多也隻能湊出五萬件。”
柳涵苔看着賬本上冰冷的數字,突然将案頭茶盞重重砸下,“五萬件不過杯水車薪,三皇子要的是讓我們走投無路。”
言莫謙突然從袖中抽出一卷略顯陳舊的輿圖,鋪在桌上,道:“還記得去年漕運翻船的事嗎?”
他的指尖點在地圖某處,“當時沉了十二艘貨船,據說有五艘裝的都是未開封的商用衣物。”
柳涵苔眼神一亮:“你是說......”
“那些貨物雖沉入江底,但隻要能找到,稍加晾曬仍可使用。”言莫謙看着二人說道。
紅蘿咬着下唇:“可江底打撈談何容易?”
言莫謙淡然一笑:“打撈之事,我自會處理。你們将裳绮閣内部事宜處理妥當,三日之内趕制五萬件衣被,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柳涵苔思索片刻後說道:“我考慮對織布機進行一些改造,或許能大幅提升生産效率。”
紅蘿眼睛一亮,卻又很快黯淡下去:“涵苔,可改造織布機需要時間,還要精通機關術的匠人......”
柳涵苔微微一笑,從容答道:“你難道忘了我師父是誰嗎?”
紅蘿猛地一拍腦門,“對呀!我怎麼就忘了呢!”
言莫謙凝視着柳涵苔的背影,心中泛起層層漣漪。這個女子就像一本永遠翻不到盡頭的古籍,每一頁都藏着新的驚喜。
她能在織機前織就流雲般的錦緞,也能在藥爐旁調配出起死回生的良方;如今還得知她能用精巧機關匠術改造織機。
而昨夜在氤氲的蒸汽池中,那雙纖手還能精準點住他的麻穴,令他動彈不得。
他指尖不自覺摩挲着袖中軟劍,他忽然有些期待與她交手的時刻。當繡娘的銀針化作暗器,當織布機的絲線成為陷阱,這位神秘的女東家又會施展出怎樣精妙的武學?
想到這裡,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或許在她身上,還有制香調琴、排兵布陣的能耐尚未展露。
這層層迷霧之後,究竟藏着怎樣驚世駭俗的技藝?這場探索,倒比解開三皇子的陰謀更令人心馳神往。
正當他沉浸在遐想中時,一聲清喚打破了他思緒:“遷陌?”柳涵苔的聲音回響在耳畔。
“什麼事情那麼好笑?火燒眉毛了,你還心不在焉?”柳涵苔的話語中帶着幾分好奇與責備。
言莫謙尴尬地咳嗽了兩聲,歉意地笑了笑。
柳涵苔無視他的窘态問道:“打撈沉船的事,你有幾分把握?”
言莫謙不想讓她擔憂,但又擔心回答太完美她會起疑。隻得說道:“七分。”
柳涵苔聞言,眉頭微皺,顯然對這個答案并不完全滿意。“七分把握…也就是說還有三分不确定性。這可怎麼辦?”
言莫謙緩緩來到她身旁,溫聲道:“你隻管負責裳绮閣的那五萬件趕制工作,其他交給我。别擔心!”
柳涵苔點點頭,雖然他們相處時間不長,但她知道,隻要他承諾,她就會相信他一定能做到。有他在的地方,她也覺得無比安心。
“既然商定,我們就行動起來吧!”言莫謙當機立斷地說道。
“等等!這幾日我恐怕無暇為你進行針灸治療,但解毒的進程絕不能中斷。我這就開幾劑藥方,你交給楓眠去煎服。”柳涵苔認真地說道。
言莫謙心中升騰起一股感動,長久以來,除了楓眠與鶴言,還沒有人如此關心過自己。
柳涵苔來到桌案旁寫下兩份藥方,一份給言莫嫌,另一份當然是給婉娘。
将所有後顧之憂都安排妥當,開始着手準備改造織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