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鑒!”賀明遠連忙解釋,“銀壇商會商路遍布全國,消息靈通遠超官府。且歌離此人...似乎對布匹絲綢行業了如指掌。若能得他相助...”
琹枭沉默片刻,眼中神色變幻莫測。他想起今早他站在商會對樓裡,看見柳涵苔與歌離情意纏綿的模樣,心中頓覺煩躁萬分。
“罷了。”良久,琹枭終于開口,聲音裡帶着幾分不情願,“備馬,去商會。”
銀壇商會在西嶺的分會場,位于西嶺小鎮東市,三層樓閣飛檐翹角,大門上方懸挂着恢宏的招牌。
琹枭帶着韓昭踏入商會時,幾名眼尖的小郎立刻認出了這位貴客,慌忙上前行禮。
掌櫃的聞訊趕來,滿臉堆笑:“三殿下大駕光臨,商會蓬荜生輝!不知殿下到此有何要事?”
“歌離在哪?”琹枭直接打斷了他的奉承。
掌櫃的笑容僵在臉上,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回殿下,會長他...他今日身體不适,正在後院休養...”
“身體不适?”琹枭冷笑一聲,玄色錦袍無風自動,“本王今早還見他與柳家小姐在茶樓談笑風生。”
掌櫃的雙腿一軟,正要跪地求饒,忽聽二樓傳來清越嗓音:“三殿下親臨,歌離有失遠迎。”
衆人擡頭望去,隻見一道修長身影憑欄而立。銀色面具在陽光的折射下泛着冷光。
月白長衫外罩着墨竹紋紗衣,正是銀壇商會二把手鶴言,此刻他正戴着歌離标志性的銀色面具。
琹枭眯起眼睛:“歌離會長這病,好得倒是快。”
“讓殿下見笑了。”鶴言拾級而下,面具後的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歉意,“晨間吹了風有些頭痛,方才服了藥已無大礙。”
他在最後三級台階處站定,恰好與琹枭平視,“不知殿下親自前來,所為何事?”
韓昭突然上前一步,劍鞘橫在鶴言身前:“既見皇子,為何不跪?”
整個大堂瞬間鴉雀無聲。鶴言面具下的唇角微勾,廣袖輕拂間,一枚令牌已懸于指尖,正是禦賜的“皇商通行令”。
“陛下特許,皇商見官不跪。”他語氣溫和,“韓統領若不信,不妨查驗?”
琹枭擡手制止了韓昭,目光如刀般刮過銀色面具:“本王為洛霞錦失竊案而來。聽聞銀壇商會消息靈通...”
“原來如此。”鶴言微微颔首,銀色面具折射出冷冽的光,“貢品洛霞錦失竊一事,商會确有耳聞。”
琹枭目光微沉,“既如此,歌離會長可願助本王一臂之力?”
鶴言廣袖輕拂,轉身時衣袂蕩開一抹流雲般的弧度:"殿下所求,商會自當效勞。隻是..."
他忽然駐足回眸,銀色面具泛着詭谲的光澤,“洛霞錦牽扯朝貢,需請幾位元□□同商議。”
“商議?”琹枭冷笑一聲,“本王記得銀壇商會素來是會長獨斷。”
鶴言忽然摘下面具,露出真實面容。滿堂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連韓昭都下意識按住刀柄。
“鶴言代公子向殿下告罪。”他躬身一禮,“三日前公子已啟程前往東晉查賬,臨行前特意囑咐,若遇軍國要務,需商會元□□同決議。”
琹枭眸中寒光乍現,東晉查賬?好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分明今晨還見歌離與柳涵苔在此密會。
“有意思。”三皇子忽然撫掌輕笑,“鶴言先生這出偷梁換柱,演得倒是精彩。”
鶴言神色不變,将銀色面具重新覆于面上。“殿下說笑了。商會上下誰不知,鶴言從不擅作主張。”
琹枭眸色深沉,他忽然輕笑一聲,玄色錦袍在轉身時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
“既如此,本王改日再來叨擾。”
鶴言躬身行禮,銀色面具掩蓋了所有表情:“恭送殿下。”
韓昭緊随琹枭身後踏出商會大門,忍不住低聲道:“殿下,這鶴言分明在撒謊!今早探子明明...”
“急什麼。”琹枭翻身上馬,眼底閃過一絲陰鸷,“派人盯緊商會所有出入口。”
而此時的言莫謙正一路尾随柳涵苔,悄然來到慈安堂門前。他隐在暗巷轉角處,牆面的陰影恰好掩住他修長的身形。
他擡頭望向門楣上方的招牌匾額,“慈安堂”三個顔體大字在陽光下泛着金光。
“婉姨,您腳下有個台階,慢些。”柳涵苔輕聲提醒,與賀北尋一左一右穩穩攙着婉娘邁進慈安堂的門檻。
他們之間的互動略顯親昵,這讓言莫謙不禁暗自揣測:難道他們彼此相識?
言莫謙環顧四周,目光在街邊店鋪間遊移,最終定格在距慈安堂六間鋪面外的一家成衣鋪。
他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突然,他猛地将額頭撞向牆面,“砰”的一聲悶響,殷紅的鮮血頓時順着眉骨蜿蜒而下。
他佯裝踉跄,一手捂着血流如注的傷口,跌跌撞撞地沖進了慈安堂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