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怎麼下去?”黎宿沉默了許久,終于還是出聲提問了一句,但是他卻不是看着祁溯,而是明晃晃地望着陳式斌本人。
陳式斌也不在意他的眼神,他等着就是這一句話,“祁溯,你要是不嫌棄,待會我開車送你下去。”
送你下去,意思是這裡面絕對不會有黎宿這人,把他抛在山上嗎?抛到自家門口,他怎麼敢的?
“多謝,但是太麻煩陳總了,我們會想辦法下山。”
祁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黎宿給帶上了,畢竟這人剛說自己沒想過下山去,鐵定車給人開下去了。而他的車則是在助理尹波手上,聯系不到他,祁溯也不知道尹波在哪。
見祁溯多次拒絕,陳式斌頓了頓,他開口說:“那...”
“那你如果你現在想回的話,可以直接開斯年他的車下去。”
“他和我關系不錯,經常到我這裡玩,這車是他上個月停在我這裡的。”
“你要的急得話,你先開回去——到時候我再和他交代一聲。”
祁溯有過猶豫,畢竟當務之急就是離開這地方,可是,如何能判斷這位狡猾商人說的是不是真話呢。
黎宿目光沉了下去,在腦中過了一遍他過去的記憶。其實黎宿這下是有些把握不準的,畢竟當下這事,他也沒有親身經曆過,既然選擇了和先前不同的那一條路,那就硬着頭皮走下去。
事情在一步一步一點一點地脫離他記憶的軌道,很多東西都不再受他控制,不再被他所熟知,甚至出現了一些不可控的因素在其中。
比如說祁溯的出現,他比預想中還要快地選擇了葉斯年,那麼這其中肯定有某些事件推動的這個結果,而且這個事件還是他不曾經曆過的。
他像祁溯如今這般大的時候,他在幹什麼?時間過去了太久,黎宿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的。
想起來了,這個時候黎宿還是葉斯年的情人,那年他才23歲。真正被葉斯年所信任,還是要等到幾年之後。
所以當時他是沒有資格來談什麼合同的,因為葉斯年不給,隻把他藏在幕後,當一個任人欣賞的花瓶,這是葉斯年最大的樂趣。
當時,這個時間段确實發生了一件大事,葉斯年因為這一場事故,差點丢了性命,從那以後他都是自己開車出去,不太放心将方向盤交給除他以外的其他人。
當時葉斯年還和他提過一嘴,這是他的伯父要害他,在車上做了手腳,那次他差點溺死在車裡。
那如果這樣的話,葉斯年要經曆的事,怎麼會到了祁溯的身上?
“好。”祁溯斬釘截鐵地說道,他答應了陳式斌這個提議,把車開回去已經算是這種情況的最優解。
這一聲應答将黎宿拉回了現實,他蹙眉盯着祁溯,眉頭凝作一團。
陳式斌帶着他起身去了車庫,把車鑰匙給了他,祁溯在裡面發現了葉斯年的駕駛證,還有幾包煙。
再翻翻,祁溯發現了幾盒還未拆封的避孕套,祁溯望了一眼,又将其扔了回去。
當車子發動行進至門口時,祁溯望見黎宿他還愣在原地,他将車子開過去,靠近他人的時候,黎宿曲指叩了叩車窗。
這是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車窗被祁溯放了下來,黎宿便開口道。
“下來。”
“怎麼,你要走回去?”祁溯是鐵了心要下山去,黎宿知道這年紀他會有多犟,便沒有想費心思和他力争。
黎宿沒有搭話,隻是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上。
“如果,車輛發生了什麼意外,墜入水中你該怎麼做?”誰知黎宿上來就說了這麼一句。
“我從裡頭爬出來再報警——怎麼你突然問起了這個?”
車裡就他們兩人,在這密閉的空間裡,什麼話都可以說的開,等祁溯把人載下山去了,他們就算是毫無瓜葛,對手依舊是對手,沒有人可以心慈手軟。
“我敢打賭,待會我們會開進水裡。”黎宿的嘴跟淬了毒一樣,這不是表明在懷疑他的駕駛技術嗎?
“你在懷疑我的技術?“
“并不是,我在懷疑有人在車上做了手腳。”
“呵呵,這是葉斯年的車。”
“但停在這裡你覺得會沒有人動過手腳?”
“你是說陳式斌,他動手腳?那不是太明顯了嗎?他又不是傻子。”
“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可以借此栽贓他。隻有陳式斌嘴夠硬,不把人供出來。”
呵呵,怎麼可能。
祁溯半信半疑,卻又是說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事?”
“這就和你沒有關系了,我隻是給你個建議,信不信由你。還有的是——”
黎宿話還沒說完,忽而擡起手,将手掌貼在了祁溯他的臉頰,黎宿這一動作讓人措手不及,雖然他的掌溫比想象中的還要暖和些。他緩緩開口道。
“親愛的,謝謝你帶我下山,但我建議你對我敵意和偏見還是不要那麼大,待會我反悔了我會直接将你踹回水裡。”
話畢,黎宿又用他粗糙的指腹擦了下祁溯的唇角,身體感官被成倍放大,祁溯隻感覺到身體一時半會有些僵硬,大腦的思考也變得有些遲鈍。
“那...那如果這輛車真的會墜入水裡,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上來?”有種莫名的魔力,祁溯自覺他也不是那種腦子一根筋的人,迂回戰術他還是懂點的。
他不由得直視着面前人的眼睛,那是他第一次直視這人。他的眼睛深沉,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飽經風霜,難以掀起任何漣漪。
“我就是你,親愛的。我從來不會白費力氣去做一件事,這一次是個例外,你可以理解成我的心軟。”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為什麼黎宿會說你就是他,為什麼這家夥要一個勁得喊他親愛的,是真的把他看成了自己的替代品,還是别有所圖。
“我們來日方長,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
“開吧,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