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醒醒……”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叫他,那聲音輕飄飄,溫柔又熟悉。陸棄從一片混沌中掙紮出一點神志。他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眼。
入眼便是時一焦急的神色,見他終于睜開眼,時一眉目一舒,笑了:“你終于醒了。”
“這是哪?我怎麼了?”
時一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醒來的時候我們就在這裡了。四處走走看吧。”
陸棄點點頭,站起身活動活動發僵的筋骨。環顧四周,觀察身邊的環境。
他們處在一個巨大又空曠的、看起來像一個石窟一樣的地方。陸棄想到了當初他來這裡所為的那個傳聞,推測這就是傳說中幽暗之森的心髒、石宮的核心了。
傳聞,在大陸最東方,有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森林,那片森林終年不枯,樹木參天,林中奇花異獸不勝枚舉。在這片森林中,更有一個傳說一樣的地宮,據說隻要克服重重困難抵達地宮中心,破解守宮人出的難題,就能從地宮中帶走大陸上絕無僅有的稀世珍寶。
陸棄也正是為此而來,看着巨大的地宮,他表面不動聲色,内心卻已經迫不及待了。
兩人沿着石磚鋪就的路一直走,時一跟在陸棄身後,突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
“你看這裡。”時一伸手,在石壁上扣了扣,随着石壁脆弱的外皮脫離,露出了内裡鮮亮的底色。
陸棄微微蹙眉,伸手撚訣,下一秒,不知從何處來的妖風刮過,刀鋒一般鏟走了石壁上的表皮,也刮得時一裸露在外的皮膚生疼。
時一往後躲了幾步,後背碰到了陸棄的右手臂。
他擡起頭,視線和陸棄短暫交織,下一秒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轉身,将頭抵在了陸棄的胸口。
陸棄簡直要被他的動作驚呆了。
“你、你做什麼?”
狂風呼嘯,陸棄也顧不得吃一嘴石灰,張口就問時一。
他身體僵直,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
時一卻好像鎮定自若,頭埋在他胸口,悶悶地回了一句:“擋風。”
陸棄僵硬着,喉結上下滾動。他慢慢擡起手,很輕很輕地搭在他後背上,又緩緩按實。
鼻尖還是那股熟悉的,純淨生氣的味道,卻不知道為什麼,聞着似乎比以往更濃重了一些。
不用照鏡子,陸棄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肯定紅得吓人。此情此景,明明是他在給時一擋風,他卻仿佛從這個不是擁抱的擁抱中,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他原以為,從……那之後,他未來的路都要自己一個人孤獨的走下去,眼下卻突然蹦出一個人。這個人懦弱又膽小,是個修煉廢柴,本身就天賦平平,平日裡更不見他在修煉上下什麼功夫。
卻能在瀕臨絕境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拉上他一起跑——哪怕自己曾經對他并不好,不過是把他當做一個移動的生氣補劑。
陸棄的心智在不知不覺中被動搖,被軟化,生出了一腔無用又緻命的貪戀。
片刻後,被石灰掩蓋住的壁畫終于現出他的廬山真面目。
時一掙開陸棄,沒理會他一瞬間有些失落的表情,專心看起壁畫來。
“這是……仙魔之戰?”
聽到這話,陸棄有些詫異:“你還知道這個?”
時一歪頭看了他一眼:“為什麼不知道?這個不是逐雲峰基礎課程嗎?”
“……也對。”我還以為你從來都不學無術呢。
時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來繼續看壁畫。
壁畫的内容非常好懂,大概就是講在很久很久以前,世上仙魔人三派鼎立,人族修行,得道成仙,所以人仙兩派交好,占據了這世上更多的生存資源和更優越的生存環境。
魔族不滿,卻苦于本族人丁稀少,雖然魔功強勁,對上仙人兩族卻并沒有什麼優勢,直到世界上出現了第一支變異魔族——天魔。
此種族在修習魔功方面天賦異禀,更有深厚的魔氣加持,外加生性好戰,出世後就毫不猶豫地擺明立場與仙族人族為敵,人間卷入了曠日持久的仙魔之戰。
故事的最後,是仙族的最後一任長老以自己的一魂一魄為代價,将天魔最後的血脈封印在逐雲峰,隻期望經年累月,天魔能因為自身魔氣耗盡而亡,斷絕這世上最後一支天魔血脈。
現在逐雲峰後山的禁地,便是那場仙魔之戰的遺迹了。
壁畫上對天魔的描繪兇猛好鬥、殘忍嗜血,有他們出現的畫面,都由大片大片的血紅色占據。
陸棄瞳孔微微顫動,半晌後移開了目光。
時一卻還在認真看着壁畫,仿佛在琢磨着什麼。
“你在想什麼?”
時一轉過頭看向他,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有一閃而過的厭惡:“我在想,天魔一族罪大惡極,仙族長老為何不直接除了他們,永絕後患?”
陸棄微微一怔,避開了時一探究的目光,勉強說道:“想來……萬事萬物都有平衡之理……長老所考慮之事,不是我等入門弟子能夠參透的。”
時一點點頭:“你說得也對,想來就算沒有‘天魔’也有‘地魔’,與其讓他們自由發展出别的什麼禍害,不如将這天魔拘禁,免得多生事端。”
陸棄面色發白,偏過臉去不再看那幅壁畫。他對時一說:“我們快些走吧,地宮危機四伏,盡早出去才是正理。”
時一也不再糾結壁畫,跟着陸棄就朝地宮的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