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馬車駛遠,人群又将醫館圍緊了一圈,祈求着郭夫人能替他們看看病。有人還記得,很久之前,幾個病患手中銀錢不足,郭郎中不肯與人診治,是郭夫人心生憐憫,私下與他們開了方子,且後來也沒出什麼差錯。
但屋内的女子仍如死屍般躺在卧房,一如郭梓嶽還在的時候,姿勢分毫未變,隻是渾身的顫抖越來越明顯。
郭夫人此刻怕是顧不上他們。木生不敢流露出什麼情緒,隻麻木着一張稚嫩的臉,又加了一根柱子頂在門後。
若是叫他們闖進來了,他也沒好果子吃。
過了許久,人群見醫館内沒有絲毫動靜,終于死了心,三三兩兩地散去,決定去其他地方再試試。
又過了小半日,到了用午飯的時辰。郭老夫人使木生做了幾樣菜,親自下廚煲了個湯,才杵着拐杖顫顫巍巍地上了二樓,伸手叩上郭夫人卧房的門。
“杏芳,午飯備好了,你出來用一些再休息吧。”郭老夫人壓着嗓子,試探着道。
屋裡許久沒有動靜。
就在她打算再催一遍的時候,門從裡頭打開了。婦人此時已重新梳好了發髻,穿戴好衣冠,身形筆挺地站在了門口,隻是眼圈的紅腫還未消退。
視線掃過兒媳欣長脖頸上青黑的掐痕,郭老夫人下意識别開眼,說着無關緊要的事:“再晚些怕湯涼了,你趕緊與我下樓吧。”
說罷,就逃也似的轉身下樓了。
人人都道姚杏芳攀上了個好夫婿,郭家家境殷實,衣食無憂,婆母也不是那般蠻橫不講理的,這日子要是再不算好,便是她不知足了。
姚杏芳在原地駐足了片刻,内心湧起一絲譏諷,她視線跟着郭老夫人杵着拐杖的背影到了樓梯處,才終于開口:“兒媳這就來伺候母親用飯。”
聞言,郭老夫人肩背一松,放下心來。
飯桌上,姚杏芳恪守着禮數,堅持要伺候完郭老夫人,自己再用飯。郭老夫人一連勸了幾次,見她仍不為所動,隻好由她去了。
門口傳來車馬停下的聲音,郭梓嶽又回來了。木生将原先抵着門的物件一一搬走,迎他走了進來。
早在聽到他聲音的瞬間,姚杏芳手中的湯勺就被驚掉在了桌上,湯汁濺灑在榆木桌面上,星星點點的油脂漂浮在表面。還是郭老夫人先反應過來,将抹布遞給她,倉促收拾了下,才不至于叫郭郎中看見。
郭梓嶽一進門就看到姚杏芳規規矩矩地站在母親身後,眼神落到地上,便是見他來了也沒什麼反應,仍木着一張臉,他一雙三角眼裡閃過一絲不悅。
也就是他現在忙着正事,等今晚回來,再好好收拾她!
外頭車馬還等着,郭梓嶽忽略掉心頭的這點不痛快,迅速收拾好一些藥材,又提着藥箱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