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清皺眉望去,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那姑娘露出的小腿上,青一塊紅一塊,不像是磕碰落下的傷痕。
況且,逼狐妖現身,用的應是術法,怎會留下傷痕呢?
木架車并未因人潮停留,緩緩向前拉去,停在了遠處空地。
人群停止了湧動,帶頭的捉妖師又豪氣地飲盡一碗酒,随後将碗猛摔在地,言簡意赅道:“燒!”
“燒!”圍觀的個個握緊拳頭,烈火映在激憤的瞳孔中。
正想着該如何将女子救下,花意清便覺有人從後方硬擠了進來。
“我閨女可是我自己從小到大養的,絕不可能是狐妖啊!”一瘦高的男人沖了出去,頭發胡子半白,看起來已有五十餘歲,“鎮令呢?我,我要找鎮令!告訴他,上面綁的,是本鎮工正,張士德的女兒!”
工正雖權利不大,隻管一些營造方面的工作,但算是鎮裡的一介重官。
沒想到,就算是官員,也逃不過捉妖師們這一關。
帶頭的捉妖師舉着火把,映得那雙戾眼更加駭人,他兩三步走上前,裝模作樣地行禮道:“張工正,并不是說您家千金是狐妖,而是這狐妖附在了她的身上,逼不出來,這别無他法呀。”
“那也……那也不能燒了呀!”張士德眼裡已流不出淚,雙手一攤,弱不禁風的身子似馬上崩塌。
“先前您可是大力贊成這般做的啊,”捉妖師雙手作揖,可語氣嚣張,“如今,怎的反悔了?若讓鎮令知曉,落了個抗令的罪過,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這……這……”張士德仰頭,似失去了所有力氣,“這可是我閨女啊!”
說罷,便雙腿無力,順勢要倒下去。
花意清一把抓住了張士德。
火焰愈燒愈旺,一切就緒,捉妖師們潑灑酒水,準備将火把扔到姑娘腳下的草垛上。
情況緊急,也不管是誰,張士德抓着花意清直直哭喊:“我閨女不是狐妖,不是狐妖啊……”
捉妖師無情地斜睨了張嘴大哭的張士德一眼,随後轉身朝木架車中央走去。
瞬間,白刃出鞘,快到讓人看不清,隻知道一道白光閃過,直直将那捉妖師手中的火把一分為二。
火苗爬上了他的褲口,他驚慌失措,急忙撲火。
“誰!”他扭頭怒道。
李馥安亮出木牌,道:“同門人。”
“呵,”兇惡的眼睛閃過一絲驚奇,“原來是師妹啊,真是少見。”
聽此,李馥安不屑道:“有沒有可能,我是你前輩?”
她的氣勢毫不遜色,周圍的人皆停止了動作。
借此機會,花意清将張士德交給譚靈川,站出來質問道:“諸位,請問你們到底是如何斷定,她一定是被狐妖附身了?”
似早有準備,捉妖師盯着花意清,從衣衫中掏出了一沓黃色符紙,道:“看好了。”
大手一揮,符紙精準地落在了木架上的姑娘身上,一瞬,符紙燃盡,引來驚呼。
“這是判妖符,碰到妖,它就會自燃。”捉妖師将其餘的塞回衣衫内,得意道。
是有這般符紙不錯,可在他們手中拿出來的東西,定是信不過。
“所以說,”見對方得意之時沒那麼警惕,程楚秀有意挖了一個坑,“你就是用你剛剛手中一沓符紙,斷定女子為妖?”
“當然。”捉妖師脫口而出,全然沒感覺到哪裡不對。
見對方親口如此說道,程楚秀彎了彎嘴角。
按他們的說法,這姑娘非妖,隻是被妖附了身,那這符紙便不可能燃燒得如此之快。程楚秀看着那捉妖師,伸手道:“那,敢不敢給我看看?”
“怎麼?”捉妖師看到了“降”字牌,有些謹慎,故意道,“堂堂降妖師,竟連最基礎的符圖都不認識?”
程楚秀哼笑一聲:“我和你們這些低級玄師不同,我從來不用符圖施咒。”
捉妖師的臉色陰沉下來。
“況且,誰知道你們用的是判妖符,還是什麼做了手腳的假符。”程楚秀繼續道。
“好呀,”捉妖師幹脆倒打一耙,“那我們也不知道,你是真的降妖師,還是來假冒攪局的賴子。”
程楚秀眼中閃過狠厲,藍光閃現,“那我便讓你知道知道。”
說罷,藤蔓飛出,将那大塊頭卷了過來。
周圍玄師伺機出動,李馥安一挑五,徒手将幾個玄師踹翻在地。可眼見對方人越來越多,花意清也摸不準自己是要上去幫忙,還是在一旁躲遠。
畢竟,現場還有許多無辜之人,她術法學得快,可控制力度還不夠好,很容易過火誤傷。
情急之下,她看向一旁的夜月離,卻不想,他的神情平靜得可怕。
似這一切隻是低級生物的一場鬧劇,而他早已厭倦。
“意清!”程楚秀在叫她。他左手死死縛着那大塊頭,右手還要應接其他人的偷襲。
花意清看向大塊頭,瞬間明白了程楚秀的用意。
可玄師們來勢洶洶,似發現了即将出動的她。
别無他法,花意清幹脆邊釋放沖擊咒,邊快步跑到了大塊頭面前。
“小丫頭片子,你敢動老子試試!”大塊頭面目猙獰,低着頭恐吓花意清道。
“老娘就動你了,怎麼了!”花意清也面目猙獰道。随後她手一伸,從他松垮的衣衫中掏出了符圖。
随後用力一揮手,連藤蔓都被震斷,強大的沖擊令這大塊頭重重遠摔了出去。
見老大被重重打趴,周遭人驚得松掉了手中的刃器,喧嚣聲漸漸停止。
花意清拿着符圖,居高臨下地走到了摔地不起的大塊頭面前,随後輕輕一貼,剛落在他身上的符圖瞬間燃燒成灰。
“敢問,”花意清笑眯眯道,“你是什麼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