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目睽睽下,這符紙竟就這麼自燃了。
難不成……捉妖師,也是妖?
伴着周遭疑惑的倒吸聲,花意清圍着倒地不起的大塊頭踱步。
“你是牛妖?”她完全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豹子妖、熊妖,還是野豬妖?”
“我是……”大塊頭摔得一時頭暈,竟被繞了進去,還思索了一會兒,随後反應過來,吼道,“我不是妖!”
花意清搖頭歎息,兩指并攏,指着他有模有樣道:“這符紙都自燃了,還狡辯!”随後,又假裝恍然大悟,“我看,你才是狐妖吧,或是,你被狐妖附身了!”
被當衆揭穿,其餘同夥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麼多雙眼睛,做錯一步,他們這夥人的名聲便會沾上污點。
這今後,還怎麼行方便?
十多雙眼睛就這麼幹巴巴地盯着無助的老大看。
事已至此,話之前都被自己說盡了,一時也想不到新的理由,大塊頭隻得用嗓門吓唬人:“小丫頭,警告你不要亂講!我一個男人,怎會是狐妖啊!我不是!”
花意清“啧啧”兩聲,低着眼瞧了瞧他那半開半敞的衣裳,接着說:“正經男人,會這樣穿衣服嗎?”随後,她小跑到程楚秀面前,啪的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衣冠楚楚,這才是好男人該穿的。”
沒料到她竟會拿自己做對比,程楚秀不禁瞪大雙眼看着她,回過神,見周遭人齊刷刷盯着自己,又恢複了冷峻的神态。
隻是,不自覺中,竟挺起了胸脯,莫名有一絲驕傲。
“再看看你們,”花意清又指着眼前傻楞住的捉妖師們大聲道,“袒胸露乳,依我看,全被狐妖附身了。”
“說!”她一腳将試圖起身的大塊頭踹回地面,“你個狐狸精,究竟勾引了多少男人!”
沖擊咒力量巨大,加上這一踹,大塊頭噴了口血。
“我不是狐狸精啊,”大塊頭無力辯解道,“我,我真不是啊……”
本想着趁着人群不注意,搪塞過去,誣陷說她擅自用了術法,再威脅幾番就罷了。可沒想到,她竟當着衆人面直接說他也是狐妖。
還批判起了他的穿着,說得有鼻子有眼。
而且,他自己也被繞進去了。光顧着辯解說自己“不是不是”,完全被牽着鼻子走了!
看他嘴硬,還是不肯親自說這符紙有問題,花意清便将火力對準後面的小弟:“怎麼,你們老大也被狐妖附身了,竟會不知道?”
個個心知肚明,但此時,為了不污了自己名聲,小弟們也隻好應下:“着實疏忽了,我們回去,回去先逼它現身……”
“大可不必!”花意清打斷,“反正你們從來未成功過,不如趁着此時,一同燒了吧。現場這麼多人,危害了在場人的安危,那就不好了。”
“你……”大塊頭氣得牙癢癢。
随着周遭贊同聲起伏,小弟們也不好推辭,隻好硬着頭皮,上去架起了他:“對不住了,老大,為了我們的名聲……”
“去你的名聲!”大塊頭氣怒,一把甩開了他們的手,呼口氣,堅定道,“這符紙有問題!”
就等他說這句話,花意清接着道:“知道有問題,還用這符紙?”
“有問題?這符紙是假的?”圍觀群衆自是不願相信,可那符紙眼睜睜地自燃了,若他不是妖的話,也别無其他可能了。
親口說出此番話後,大塊頭默不作聲,隻怨恨地盯着地面看。
張士德欣喜,整個人立刻精神抖擻起來,直接沖出道:“看!這符紙有問題,我姑娘被冤枉了!”
人們的讨伐聲越來越小,反倒向衆捉妖師們投去了懷疑的眼光。
受不住審視的目光,後面的小弟走上前,從大塊頭松垮的衣衫中掏出了符紙,裝模作樣檢查一番後,朝衆人作揖道歉:“各位,對不住,這符紙,确實有些問題。”
“不過,隻是這幾張有問題,”他們連忙堵上漏洞,“之前的……絕對可信,各位。”
能先救下木架上的女子就夠了。程楚秀不再與他們玩文字遊戲,走上前,指着女子道:“放她下來。”
親口說這符紙有問題,他們也沒有辦法,隻得不情不願地将女子放了下來。
見旁人仍目瞪口呆地站着,捉妖師臉面挂不住,着急驅散人群:“都别看了,回家,回家……”
人們烏泱泱散開,隻留燈籠靜靜照着底下幾人。
張士德扶起傷痕累累的女兒,如獲至寶,仰起頭,看着花意清和四人道:“謝謝,謝謝……”
姑娘被吓得不輕,摟着父親一話未說。遠處随從看到後,将馬車趕了過來,兩人相互攙扶,上了馬車。
“花小妹,你可真是厲害,”譚靈川不由得鼓掌,笑得眼睛彎彎,“我也差點以為,他就是狐妖。”
【就你這腦子,這樣想也不稀奇】
怕譚靈川的靈耳朵聽到,程楚秀便在心裡叨叨。
花意清扭頭,沖着程楚秀皺了皺臉。
小貓臉。程楚秀挑了挑眉尾,心想道。不過這句,花意清并未聽到。
走出去十幾步,感覺少了一個人,花意清不由得回頭,才發覺夜月離竟仍站在原地。
他看着馬車離去的方向,仍未從那一瞥中清醒過來。
就在那姑娘被扶下的一刻,清風吹散碎發。
像,太像了。
眼睛、鼻子、嘴巴,完全就是她的模樣。
“阿離兄,”花意清走了過來,有些擔心道,“你怎麼了?”
緩過神來,夜月離低眼看着這張與赤玖毫不相幹的臉,終于懶得再裝,一話未出,直直略過她朝前走去。
态度陡然的轉變令花意清身子僵住,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總是眼帶笑意的阿兄,此時為何冷臉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