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的那一刻,異味與特意掩蓋的香味一同沖來,程楚秀忍不住皺起眉頭。
屋内擺設雖奢靡誇張,頗有權貴氣息,可細節還是透露出此人的懶惰與淫靡性子。
書案雜亂,硯台裡的黑墨早已幹涸,桌邊還放着吃完的果核。古怪的畫作挂滿了床頭牆,随之看去,床邊小桌上還擺着幾個姿态令人不适的小泥人。
程楚秀感覺髒了眼。
“來,坐。”張在水走到椅子前,招呼程楚秀過去。
猶豫片刻,程楚秀還是決定留下。
既然他說有要緊的事,那麼先打探一番再走,沒準能獲得什麼線索。
這般想着,程楚秀過去坐下,張在水開始倒茶寒暄:“哎,程公子從小就定了親,我真是羨慕,我就沒有這樣的青梅……”
“張公子,想說什麼就說吧,不必客氣,隻要是關于狐妖,能幫我們定會幫忙。”程楚秀幹脆道。
在他看來,張士德請他們來主要有兩個目的。一為保護女兒張窈窈,二為立功。
鎮令如此費盡心思雇來捉妖師抓捕狐妖,若張士德順手相助,捕到了狐妖,不僅赢了民心,且同鎮令家的關系,也會更近一步。
可張在水隻笑笑,搖頭:“我爹沒那個心思,頂多是為了鎮子安甯。”
“那張公子此次,不會隻是想來同我探讨鎮子安甯的問題吧?”
張在水呵呵一笑,模糊道:“也不全是,主要是……”他看了一眼程楚秀,眼中閃過欲望,随後他反手一伸,打開了身後牆中的隐藏隔間,從中拿出了一個木盒。
“程公子,你打開看看。”張在水語氣神秘。
不知裡面為何物,看他一臉的難以捉摸,程楚秀試探着打開了木盒的鐵扣,慢慢将盒蓋掀起。
竟是一整盒白花花的銀錠。
“這就不必了,”程楚秀心覺無趣,又蓋上了盒蓋,“捉捕狐妖,對我們也有益,您父子二人不必對此操心。”
“不不不,并非這事,”張在水急忙打住,故作憂愁道,“哎,程公子有所不知,我成婚多年,但一直未有子嗣……”
“看出來了,”程楚秀暗笑,以為對方是想求些秘術,“但術法可不能讓張公子憑空有種啊。”
張在水愣了一下,随後面紅耳赤,有些氣急敗壞:“哎呀,程公子你這……不是,不是我,是我那媳婦不争氣,如今又得了怪病,自是無法再生育。”
聽聞這番話,程楚秀更是莫名其妙,終于笑了出來:“那張公子應先去治好夫人的怪病,可我又不是大夫,自然是幫不上了。”說罷,起身要走。
“且慢,”張在水又反手拿出一個木盒,将兩個盒蓋一同掀開,有意誘惑道,“程公子可知,延嗣續脈,于我這樣的人家而言,是頭等大事。”
他指尖掠過排排銀錠,亮光映到眼中,泛着精光:“我家需有後,既要身姿不凡,又要慧骨靈胎。終于,遇到了合适的小娘子。程公子你,自是能幫到我……”
“我?”程楚秀一頭霧水,眼中冰寒,“我怎麼能幫到你?”
張在水又呵呵一笑,慢悠悠道:“這麼說吧,我也覽遍了各類胭脂色,然久了,總覺不太合心意。直到遇到意清這般妙人……”
似明白了對方的暗示,程楚秀低眼怒看他,不再客氣:“意清?這個稱呼,冒昧了吧?張公子怕不是一早上就喝多了酒,頭腦不清醒了。”
張在水不理睬,隻笑笑繼續道:“你一路風餐露宿,除妖除惡,很辛苦吧?”說着,推了推箱子,“你也不願意清受苦吧?不如這樣,我給你介紹一些小巧玲珑的女子,你将意清換給我,我們各自換換口味,你還得到了銀子,如何?”
随後,又強調:“多換一,總會有一款喜歡的。程公子可不虧。”
程楚秀算是大開眼界,此人竟能如此臉色自若地說出這番龌龊之話。可生氣的同時,他不由想,看他這娴熟模樣,這樣的事情,應是沒少做。
說不定,他夫人的怪病,就是因他而得的。
看着桌前陰沉的臉色,張在水有些意外,沒想到他不吃這套,便隻好接着加把勁,用好話蠱惑:“我是真心羨慕程公子啊,豐神俊朗,年少有為,若我有這番容貌,定是要将各類美人納入懷中,這可是極大的優勢啊!”
這人作踐自己也就罷了,竟也連帶着他一起,看着張在水那張小巴掌臉,程楚秀隻想掄圓了胳膊,實實在在給他一巴掌。
但畢竟在别人家地盤,還有同伴在,如此沖動動手,自是不好。程楚秀便壓着脾氣,諷道:“看來張公子憑借官家名頭行了不少方便,可這兩盒銀子,在我看來,買不回半分體面。”
張在水眯了眯眼睛,雙眼成了兩條縫:“這是何意?”
“也罷,也許是張工正業務忙碌,疏忽了教育,”程楚秀低眼悠悠道,“不懂得尊重她人也就算了,竟連自己也不放過,如此作踐。”
“你……!”終于聽出程楚秀在罵他,張在水氣得一拍桌子,但不知怎麼的,對面這個年輕人,對他,竟有種濃濃的壓迫力。
看着張在水氣急敗壞的模樣,程楚秀直接火力全開:“張公子,還是好生陪着夫人,别讓她怪病複發,否則,祖宗看不下去,自是沒人想托生到你家。”
“你這小子,說話太不幹淨了吧!這可是我家,我好心給你銀子……”
“哦,對了,”說起銀子,程楚秀又加了一句,“這些銀子,張公子還是自己留着買些補品吧,不然就這幅身子骨,今後連‘行方便’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