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震出裂痕的牆壁,程楚秀怔了片刻,才喃喃道:“怎麼可能……”
她天賦極強,他心裡也知道。可就算天賦再高,隻憑平凡人的骨肉之軀,又怎能扛得住功力虧空後的反噬?
或者說,她釋放出全部功力後,并未遭到反噬?
就像妖一樣。
他突然想起二人相遇時,那股莫名的妖氣。
可程楚秀十分确定,她絕不可能是妖。
停止了胡思亂想,目光又移回了花意清的臉上。她似乎也剛恍然回神,正喘着大氣将高擡的手緩緩放下。
發出嚣張挑釁聲的大漢們此時正乖乖地排排躺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
“我們快走吧,”譚靈川護着被押女子們,走上前,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寂靜,性轉後的聲音盡顯清脆,“他們人很多,外面應該還圍着一圈。”
那聲音鎮定,程楚秀忍不住看他。
譚靈川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并沒有太過驚訝。
“是啊,快走吧,”李馥安收起驚歎的表情,附和道,“等下他們拿着定身符圍進來,就不好辦了。”
話畢,花意清感覺自己的手指縫間偷偷鑽過了另五個指頭,随後整個身體也猛地被拉走。
因那人用力,手指根尖傳來夾痛,花意清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邊被帶着跑,她邊奇怪地看向程楚秀。
牽手就罷了,還非得十指緊扣幹什麼?
似感受到了她質疑的眼神,程楚秀輕咳兩聲,随後铿锵有力道:“别誤會,怕你跑丢而已。”
聲音越大,就越是心虛。
看着暈紅漸漸攀上他的脖子和耳朵,花意清眯了眯眼睛。
他在打什麼算盤呢。
【趁亂和她十指緊握,她應該不會懷疑吧】
【我真聰明】
“……?”花意清不禁睜大眼睛,腳步也頓了頓,絆了個踉跄。
從山洞那次,她便有所察覺,可過後想想,隻當是共患危時的心跳罷了。
可他現在……
她欲朝前看看他現在的表情,卻又絆了一腳。還好緊牽的那手有力,她隻搖晃一下,并未摔倒。
察覺到對方若有若無的心思,此時緊貼的手心,燙得可怕。
和他剛才一樣,花意清感覺自己的脖子似用熱巾布捂了一捂,不用想就知道,它此時定泛紅一片。
他是真的……還是她想多了?
身體穿梭在一條條廊道,頭腦似也進了迷宮,随步伐來回試探搖擺。
可看程楚秀,他除了脖耳發紅,也沒說些什麼,也沒再想些什麼。
應該就是她想多了吧?
就這麼神遊一陣,花意清便被牽着跑出了樓内。久違的陽光打下,照映出樓前的排排人影。
頓時殺氣彌漫。
見前面停了下來,後面跟着逃跑的女子們也瑟瑟停下了腳步。
“還想跑?”二把手直接大刀一揮,朝地裡一紮,“知不知道,進了這地兒,這世上便再無你們這号人了!”
應是見識過這人的厲害,後面的女子連連後退。若非譚靈川阻攔,她們幾乎恨不得再跑回密道之中。
這夥人倒是挺多,頗有要包圍的架勢。
花意清眼睛一轉,不等對面廢話完,直接運足功氣,一掌推了出去。
“呵,你們……”嘴張了一半停住,對面幾人直接被隔空推飛了出去,不可置信的臉飄在半空之中。
程楚秀眉梢微翹,輕笑:“看來,用不着我們出手了?”
可不料,這群捉妖師們似蟑螂,倒了一片後,又立刻繁殖出另一片。
見兄弟們到底,側邊樓後又立刻冒出兩隊人,個個攥着符紙,舉着大刀。
似方才的功力有所震懾,這兩隊人倒沒有太過嚣張。
反倒不再廢話,直接一同揮出了手中的符紙,頓時亮劍如雨,直直從空中刺下。
“小心!”程楚秀擋在衆人面前,施咒将劍攔了下來。
他扭頭,對譚靈川道:“你帶着她們先走。”
畢竟此次主要任務是保女子們平安,譚靈川沒有推辭,趁着兩方交手之際,帶着一衆女子朝前跑去。
可他們若追上來怎麼辦?
這些姑娘們已經累極餓極,此時完全隻憑着求生意志在跑。
他對付妖,用鎮妖咒還尚可。可對付人……這般想想,他還從未真正與同類交過手。
哪曾想今日碰到這種狼心狗肺的人。
别說前面這些姑娘們了,他才被關了一晚上,便頭痛欲裂,手腳發軟。
她們每日的飯食隻是一碗味如吞蠟的稀粥,有時那些賊人心情好,興許會多賞些雞腿肉。還故意少發幾隻,就是為了看她們為了口肉大打出手。
但熬下來的這些姑娘倒是硬氣得很,就算餓死,也沒人去動那幾塊破肉。
譚靈川看着前面奮力奔跑的身影,心中不由欽佩。
他一定要順利送她們回家。
他動了動耳朵,身後方的灌木叢中,有偷摸向前的聲響。
那人動作極快,連身側雜草都被拂起的風吹彎了腰。
“你們直直朝前跑,等我!”譚靈川下定決心,施展咒術,令那人慌了片刻的神。
發出的白光雖唬人,可對他并無傷害。賊人釋然地笑了笑,慢慢逼近:“小丫頭,要不我來教教你怎麼用術法,嗯?”
那人并不知道這是鎮妖咒,隻覺譚靈川不會術法,故意在唬他。
譚靈川沒回話,也不想說話。
性轉之後,他覺自己遭受了從小到大都沒有過的惡意與打量。
平時話說不停,可在這的一晚上,他一句話都不想說,李馥安還以為他被吓傻掉,成了啞巴。
看着那人的邪笑慢慢清晰,譚靈川腦中開始快速搜索自己能記住的術法。
平日裡他學東西比較慢,可那又如何。自己運氣較好,遇到妖,用鎮妖咒便可自保性命。
此時不同,那些人的惡意是他從未見過,也從不敢想的。而雲波鎮的女子,竟日日夜夜活在這種擔心受怕之中。
“那既然這樣,”那人掏出了一張符紙,“就别怪哥哥我不客氣了。”
符紙與白光一同飛出,漸漸,白色焰火将符紙點點啃蝕,直至不見。
譚靈川睜大眼睛,自己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