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傷的手腕還未好全,私自外出、大半夜被警車‘押送回來’的消息就已經不胫而走。一時間,這條新聞在大半個校園傳揚開去,許多人私底下對此議論紛紛。
由于上課摸魚速寫摸太過投入,歸光意不慎用左手舉了水杯,受傷的手腕沒能承受住這個重量,同樣不慎地把裡面的涼水撒在了身上。
顧蓮生幫她從寝室裡拿回另一套備用校服,并且在歸光意整整三次明确的拒絕之後才沒跟到她的廁所隔間裡幫她換上衣服。
“哎,聽說了嗎,上周末我們學校有人被綁架了?”
一個清脆的女聲,歸光意聽得出來,其中有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燒。
她把弄濕的上衣脫下,幹燥清爽地套上備用短袖,隔間外的興緻勃勃的竊竊語聲有意無意地傳進她的耳朵裡。
“據說是高二的。”
什麼玩意?在說她和顧蓮生嗎?
“三班那兩個女的?”
那應該就是在說她和顧蓮生了。
“好像是,聽說她們兩個上周末偷偷溜出去玩,回來的時候半路讓人給綁了,後來好像鬧得還挺大,警車救護車都開去好幾輛。”
歸光意:消息倒還挺靈通。
“那他們是怎麼逃出來的?”這個聲音聽起來好奇心也不是一般的重。
“據說是把人給捅死了。血流得滿地都是。”
歸光意:6。
“真的假的?沒這麼誇張吧?”
歸光意:√√
“怎麼沒?我聽說好像其中有個女的會武功,硬是把劫匪給打昏了才報的警。”“武功?”“對啊,據說是詠春,賊猛。”
歸光意:……
這怎麼好像……越走越偏了?隔間外面七嘴八舌地吵嚷個不停,把大課間這一段相當長的下課時間把握得淋漓盡緻。
歸光意忍了又忍,終于意識到,自己是不可能撐到這場茶話會的結尾了。
于是她打開門走出來,手裡抱着一摞換下來的濕衣服,在衆人一片噤聲的注視下目不斜視地走向洗手間的門口,表面上八風不動,内心裡萬馬奔騰:這謠言到底傳得什麼路數!
“哎,你看那人,是不是……”
身後悄悄議論的聲音依舊傳來,歸光意以為她們是認出了自己,快馬加鞭地往回趕。
“好像沒沖水啊——”
不小心又聽到了這句話的歸光意:……
Again,這謠言到底傳得什麼路數!
剛剛回到班級的歸光意還沒來得及像個正常人一樣正常地邁進教室門口一步,就被傅淨和李悅來一人一邊拽進了裡面。
“什麼情——”歸光意措不及防地夾在自家兩位班委中間,這才發現課桌後還有一大群人,全都形迹可疑地以一種半蹲的姿态躲在後方,鬼鬼祟祟猥猥瑣瑣地,往教室窗外探頭探腦。
“噓!”李悅來對歸光意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往玻璃窗外努了努嘴:“隔壁班的裴懷硯,把咱們班長給叫出去了。”
“這有什麼的……”歸光意覺得奇怪。
裴懷硯,歸光意聽過這個名字,隔壁班的學委,學習成績不錯,人模樣長得也不錯,之前寫過一篇關于石頭記的征文得過市裡的金獎,因而在雲衢大噪聲名,人見人愛。
那篇文章她還看過,寫得确實很不錯。
歸光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随着衆人的目光看過去,蓦地看見了少年手上的花束和因緊張羞澀而漲紅的臉。于是她終于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走廊上的一雙少年男女面對面站在那裡交談,教室窗後的人們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但這正是這件事情的全部意義所在。在所有人眼中,兩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站在一處無比養眼,仿佛一對璧人,看起來般配無比。
“來個人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吧,”體委哀嚎了一聲,“我的親親班長啊嗚嗚啊啊啊——”
“閉嘴吧你,”學委邱風至手裡拿着卷成一個筒的作業本,在他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無比羨慕地望着窗外的兩人,“拜托,這事兒要是成了,我看以後誰還敢說談戀愛影響學習。”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沒個停歇,歸光意被迫聽了一耳朵叽叽喳喳的吵嚷聲音。她看着窗外顧蓮生接過了裴懷硯手裡的一本冊子,眉眼含笑,嘴唇開合,看上去應該是在道謝。
“哎?班長手上那是什麼?書嗎?”秦舒閑很是新奇地問道。
是書,歸光意仔細看了一眼那本冊子淡棕黃色的封面,認出那是一本自己前幾天通過顧蓮生剛借到手的《沙鄉年鑒》。
這玩意還能用來幹這個?歸光意摸不着頭腦。
歸光意默默看着窗外兩人長身玉立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沒來由地有點發堵。
隻見顧蓮生歪着頭,臉上還挂着她那副極具藝術性的标準微笑,邊界感拉滿地對少年人殷勤遞獻過來的另一份美意輕輕搖了搖頭。裴懷硯一愣,仿佛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臉上的紅霞愈發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