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盛濯聲音很低，一提到這件事，他難免黯然，不過還是向何汐解釋了幾句，“那天諾諾和小謹在院長辦公室餓得直哭，我就隻能把他們帶在身邊，後來我來到基地總部工作，把他們作為家屬也帶了進來。”

何汐想起那天盛濯說的，他回到福利院時，除了兩個不知事的孩子，遍尋不到一個人。福利院開支拮據，沒有固定的雇員，但院長和十幾個孩子也不翼而飛，現場卻沒有一滴血，除了那枚消失了又出現在何汐身上的銀色徽章，連一點多餘的足迹都看不見。

聽起來像是被外星人抓走一樣。

何汐漫無目的地想着，心道既然不見的東西在他這裡，該不會他自己就是盛組長的仇家，随即又被自己逗笑——把仇人獎勵小朋友的獎章挂在胸口，這是從小學習有多差，才對老師的獎品有這麼大執念。

盛濯似乎能看懂他的心思一般，不甚在意：“和你不會有什麼關系。”

何汐也清楚盛濯既然敢放心地讓他在自己家住下，自然不會沒想到這些，他一笑：“是。你也相信我以前學習不算太差吧。”

盛濯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提到學習成績的話題，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回到家，兄妹兩人已經吃完鍋裡熱着的早飯，各自洗好了碗，在書房乖乖寫作業。

盛濯切了些水果，何汐欣賞着他和刀工一樣漂亮的手，沒有食欲，但又覺得不吃太虧，就着水果刀吃了幾塊，主動提出給孩子們送過去。

盛濯聞言隐晦地猶豫一下，但看着何汐端起果盤，隻好收回到了嘴邊的“不”字，轉身準備再切一盤新的。

這次何汐出乎所料，安然端着水果到了書房。

書房不算寬敞，裡面有張上下鋪，妹妹晚上就睡在下鋪，哥哥在上鋪。

“謝謝何汐哥哥。”兩個孩子齊聲有禮貌地說。

何汐笑着說不用謝——又不是他切的。

盛濯不可能虐待兩個孩子，何汐有些好奇：“你們為什麼不睡在主卧室？”

鐘謹嘴裡塞了幾瓣橘子，聲音含混：“這裡方便，我們寫完作業就可以直接上床睡覺。”

何汐點點頭，笑着表揚一句學習努力，又仿佛有些漫不經心道：“那你們哥哥呢，他睡客卧也是因為方便嗎？”

鐘謹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扭頭看妹妹，鐘諾道：“大哥哥沒說過。我覺得可能是主卧室太空曠有點吓人，大哥哥不喜歡。”

何汐忍俊不禁，腦中已經迅速構思出了一個怕鬼的巡察長——不過鬼也不能是一般的鬼，巡察長天天面對空間旅幻門那種能吃人的東西，等級不夠的牛鬼蛇神吓不到他。

桌上是兄妹倆對着攤開的課本，何汐低頭看了看，課本是《基礎物理學》，翻開的那頁上寫了幾條公式，看着寥寥幾個字母很簡單，他頭腦中卻找不到相應的知識點，隻能苦笑慶幸自己沒把怎麼吃飯穿衣也忘了。

兄妹二人見他盯着課本看，目光灼灼擡起頭，鐘諾道：“何汐哥哥，Prof. H也是你的偶像嗎？”

何汐一天之中聽到兩次這位科學家的名字了，他笑着逗兩個小朋友：“你們崇拜的不是幻研中心的韓老師嗎？”

兩人毫不馬虎，一闆一眼認真道：“韓老師是我們崇拜的人，Prof. H是我們信仰的人。韓老師也和我們一樣，是信仰者之一。正因為Prof. H和H定理，旅幻門科學才受到了物理學界的認可，才能為人類的生存開辟一條嶄新的道路。”

兄妹兩個提到偶像，說話就仿佛背詩似的抑揚頓挫，一派驕傲。何汐笑着叉了一顆葡萄塞進鐘謹嘴裡，又給鐘諾遞了一張衛生紙，目光掃過課本，那公式的前面簡短介紹了幾句，說這位“Prof. H”是什麼旅幻門粒子物理學的奠基人雲雲，連公式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就叫“H公式”。

Dr. Niro說旅幻門科學是十年前才開始發展的，料想這位大科學家還在世，他雖然沒什麼興趣，但兩個孩子一本正經好玩得緊，便又問道：“你們崇拜的H教授也在幻研中心工作嗎？他就是所長？”

兩人卻搖頭，神色皆有些黯淡，鐘謹道：“不在。我們都不知道他是誰，沒有人見過他。”

鐘諾道：“他的落款隻有一個字母‘H’，大家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十年前，旅幻門被認為會毀滅人類，旅幻門科學被基地嚴令封鎖，但自從H定理得到證明後，Prof. H就再也沒有向基地發來郵件。”

這倒有些出乎何汐的意料，不過多半是人家不願意加入基地的組織，或是不認同，或是不屑，或者是什麼其他不為人知的原因，功成身退，似乎有幾分潇灑淡泊的意思。

他垂下眼皮，習慣性的頭疼又發作起來，鐘謹和鐘諾還在你一言我一語說着Prof. H的事迹，跑到書架拿出好幾本關于Prof. H的書展示給他看，何汐陪着他們玩鬧了一會兒，就拍拍兩個孩子的腦袋，出去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