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樓,存放一些樣本數據,實驗室在二樓,三樓放的是各種儀器。”
蔣镕伸手要用智腦去刷儲藏室的門,何汐擡手止住他,微微一笑:“不用了,您給我介紹一下就好。”他指指樓上,“你們的研究員都在實驗室忙着?”
蔣镕點頭,反正何汐也要參與研究所的工作,他也就沒什麼顧忌:“是,這幾天都在熬通宵,因為之前的粒子武器振動效率不達标,軍方那邊和我們協調改動,最近就要試用。”
他見何汐沒說話,仿佛陷入深思,和程幼薇對視一眼,後者漠然轉開臉。
何汐稍稍回過神來,這察覺了兩人之間毫不微妙的氣氛,輕咳一聲對蔣镕道:“……你們的研究員都很年輕?”
蔣镕想了想,“也不全是,不過平均年齡在三十歲以下吧,畢竟節度官批給我們的項目很多,大多時候不熬夜連軸轉是根本沒法完成的,像我這種年紀,現在已經感到吃力了。”他似乎并不覺得抱怨,反而有些感慨,“說起來,節度官比我們要累得多,我聽說他每天隻睡四小時,他的時間可比我們這些泡實驗室的還要金貴得多。”
何汐一愣,但也無話可說。
幾人接着轉了轉,蔣镕倒很熱情,但何汐表示如果到樓上打擾研究員們工作,他會很過意不去,正說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子從二樓跑了下來,迎面就撞上了幾個人。
她跑得急,見到走廊上有人差點刹不住,有些抱歉地喊了句“蔣老師”,又向程幼薇打了個招呼,最後目光落到何汐臉上,卻閃過一絲茫然。
蔣镕笑着說道:“跑這麼急幹什麼?”他頓了頓,轉過頭對何汐說道,“何先生,這是我的學生,鄒小蘭——小蘭,這位是……”
何汐眼神仿佛定住了一般,聽到這裡瞳孔一顫,陡然開口止住了蔣镕的話:“……蔣主任,今天……今天真是打擾你們了,我現在頭有點暈,就先讓幼薇送我回去吧。”
蔣镕看了一眼程幼薇,面露疑惑,程幼薇表情冷冰冰瞧不出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語氣卻似乎帶了點譏诮似的:“行啊,那就走吧。”
她扭頭就走,何汐對着那兩人笑了笑,便轉身跟上了。
車子啟動,程幼薇唇角露出一抹揶揄的笑:“你就這麼害怕看見他們?”
何汐目光還有些發直,聞言才反應過來似的,猛然吸了口氣,良久才慢慢說道:“……他們現在好好的,我還是……我還是不去打擾了。”
那個女孩正是當年福利院的失明的蘭蘭。
空氣寂靜良久,何汐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們怎麼幫她恢複視力的?我聽鐘老師說過,她的眼睛不是角膜的問題,角膜移植是沒有用的,要想恢複是根本不可能的。”
程幼薇沒有啰嗦什麼,簡單明了說道:“旅幻門α粒子弧形振動技術。”
何汐動作一滞,眼中多了幾分不可思議:“……你們用α粒子弧形振動治療眼球病變?”
程幼薇嘴角一挑:“你都用這種語氣說這句話,想必如果孟毓白得知,一定會躺進康複中心吧——沒錯,這項技術對于二号基地來說很古老了,也就是總部那些人被蒙在鼓裡罷了,不過現階段還處于研究所保密時期,如果江延能完成他合并人類基地的計劃,立刻就會得到推廣,用來治療各種病變性眼部疾病——包括近視。”
她話音略一停頓,“也就是說,如果你現在嫌戴眼鏡麻煩,可以去蔣镕那裡做個視力恢複治療,半小時就可以恢複眼球和晶狀體的形态,眼鏡這種東西就能扔掉了。”
何汐久久無言。
或許是白天見到多年未見的小女孩的緣故,何汐晚上做夢做得有些多。
他夢到宋鴻慈抽煙,原本就狹小的實驗室這下更是被尼古丁擠滿,幾乎要窒息了。
何汐第不知多少次捂着鼻子鑽出門,扒住門闆露出半個黑腦袋:“……你不是昨天才答應我以後抽煙出去抽嗎!”
宋鴻慈夾着煙的手指一頓,後知後覺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頓時有些過意不去,摸了摸沒什麼遮蓋的後腦勺:“哎呀我又忘了,就這一次啊,下次不會了。”他往桌上鏽迹斑斑的空鐵盒裡磕了磕煙灰,“你看自從小天來了之後,咱們的生活改善了不知多少,我都能抽得起煙了……”
何汐打斷他:“……别轉移話題,你的保證管用嗎,一點都不管用,都承諾幾次了你有哪回想起來了?”
宋鴻慈呵呵笑着,中年肚腩往前一挺像個彌勒佛,“行行,是我不好,但話說回來,這煙的味道可好得很,你就真不來一根?”
他說着把快要燃盡的香煙叼進嘴裡,從煙盒中僅剩的兩支煙中抽出一根,往何汐的方向一遞:“抽一口?”
何汐敬謝不敏,遠遠擡手制止。
“行吧,”宋鴻慈歎了聲,“年輕人不沾這些東西也是好的,但你可不知道,這煙草是忘憂草,就這麼雲霧缭繞着,能讓人暫時忘了那些糟心的事。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不抽的,上了年紀之後,尤其是這兩年,唉,真是沒這東西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