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好了沒有,沈郗予!戴萌!”秦一延沖着樓上大喊,他們幾個男生已經快在這兒等她倆半個小時了。
陳甯周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小聲點,樓上還有别的住戶。”
秦一延一屁股坐在門口的沙發上,怄氣不說話,今天早上八點梁骐就把他拉起來了,誰知道來這兒發現兩個女生一直沒下來,早知道他多睡會兒了,氣得要死。
“來了來了來了來了。”戴萌急急忙忙一節樓梯一節樓梯跳下來。
沈郗予背着一個黑色的單肩包,邊走邊往裡放東西,吸取了來的時候被凍得要死的教訓,她今天穿了一件寬大的棕色毛衣和一條複古油畫的長裙,黑棕色的披肩圍住了她大半個身子,長發被她用一根簪子挽了起來。
“唉,不是,你倆穿這麼精緻幹嘛。”張止眼神在她們身上來回打轉。
戴萌把包遞給他,自己空出手系沒系完的紐扣,“你們懂什麼,來這種地方就是來出片的。”
“女人好可怕。”張止撇撇嘴。
“……”
*
幾個人早餐去打卡了香格裡拉有名的一家酥油茶店,秦一延和陳甯周吃不慣,買了幾個牦牛包子坐在路邊啃,
“還是得吃肉才有力氣讨生活啊。”
“你的梗很爛。”
“滾……”
*
吃完飯後,他們匆匆去往餘謝給他們推薦的第一個景點——松贊林寺。
他們來得早,寺廟裡不像往日那麼多人,早上的陽光很好,日光像揉碎的金箔,均勻地撒落在寺院的金頂上,整座寺廟就像坐落在蒼穹中的鎏金宮殿。從遠處看,坐落在此處的寺廟和周圍環繞着的建築,投下莊嚴巍峨的陰影,像在為來者低聲傾訴着三百年的悠悠曆史。
買完票後,幾個人進到景區裡面,這裡的建築風格是很純正的藏式風,跟他們那兒的寺廟大不一樣。
他們沒有按照外轉路線停留,而是直接去了裡面的大殿。
踏入殿内,濃郁的酥油茶香氣撲面而來,沈郗予感覺這地方大街小巷都是這個味道,融化在風裡,吹到每個人身上,把對這個地方的回憶,落在人們能留存記憶最久的嗅覺上。
主殿渣倉的金頂閃耀着神聖的光澤,房檐邊上挂的風鈴不斷被拍打,發出清脆的聲音,和辯經誦經的僧人聲音形成喃喃的交響樂。
沈郗予逛着逛着和他們走散了,她獨自走到一間偏殿,殿内的牆壁上是五彩斑斓的壁畫,她其實看不太懂這些畫,但還是被強烈的視覺沖擊和神秘的宗教氛圍迷住了。
注意到角落裡有一幅頗有意思的繪畫,沈郗予走過去,擡起頭端詳,鳥在兔子身上,兔子在猴子身上,猴子在大象身上。四者疊加站立。
“施主,可是對這畫感興趣?”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郗予轉頭,看到了一位看起來年齡已經不小的僧人,他身着绛紅色僧袍,袖口和下擺都有些磨損了。臉上笑容溫和,脖子上挂着一串暗紅色的佛珠,低頭和沈郗予打招呼。
她同樣低頭和老師傅示意,“隻是不大懂,所以有些好奇。”
那僧人移步到她身邊,“這幅畫在佛家裡被叫做‘吞巴奔日’”。
沈郗予下意識跟着重複,“吞巴奔日”。
老師傅慢吞吞點點頭,“在漢語當中譯為和睦四瑞。女施主可有興趣聽聽這故事。”
“那是當然,您講。”
“這個典故源于釋迦牟尼本生傳。相傳在波羅奈斯國時期,世尊化身一隻羊角雞生活于噶希森林中,森林裡還住着大象、猴子、兔子三種動物,它們和睦相處。為了讓這種和睦的生活延續,它們以森林中娜牙卓大樹的生長周期來确定長幼次序。大象說自己來的時候樹與它等高,猴子說自己來的時候樹也與它等高,兔子則說自己來的時候樹剛發芽還有三片葉子,而羊角雞說自己吃過樹的種子,種子随糞便排出後才長出這棵樹。”
沈郗予看着畫若有所思,半晌開口,“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
老師傅笑容加深了幾分,“心不同故,見佛不同,施主聰慧。”
沈郗予低頭,不好意思道,“都是書裡看的罷了,我也隻是搬用了。”
”那便不打擾施主了。”老師傅低身準備離去。
“師傅。”沈郗予不知道自己怎得神使鬼差喊住了那僧人,“我心中有惑。”
“施主,世人皆有惑,合會有别離,無常難得久。有人在那邊等你許久了。”說着就踱步到殿外了。
沈郗予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見他與一人擦肩而過,相□□頭,并未交談。
那人逆着殿外的光影,教人看不清臉,但她知道,
那是梁骐。
男生朝她走過來,給她遞了一個盒子,“求的珠串。”
“每個人都有了嗎?”沈郗予盯着那珠串。
“嗯,都有的。”
沈郗予伸手接過,沒有打開,放到了包裡,擡頭看梁骐,“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他們人呢?”
“他們去環湖棧道線了,那邊聽說有解說員。”梁骐伸手想接過沈郗予的包,被她躲開了。
“不用,不重。”她有些幹巴巴地回應剛才的舉動,“你怎麼沒過去。”
梁骐沒跟她争,落下手,“我怕你找不到我。”
沈郗予沒說話,
“怕你找不到我們。”他補充道,
兩個人一起并肩往殿外走,“怎麼找到我的,來多久了啊?”
“你是問題簍子啊?”梁骐露出兩個酒窩。
沈郗予邊走邊看着牆上别的壁畫和一些解說牌子,“那你别回答。”
“我一直走一直走,”沈郗予注意到他語氣莫名沉靜下來,“再一直走就找到你了。”
她想起昨夜自己和陳甯周的對話,
……
她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