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斤震驚回首,從來隻見江湖騙子說些含糊不清的吉祥話的,她還是頭一次見這麼明晃晃詛咒别人的。
果然,一聽此言,那湘夫人拍案而起,臉色鐵青,指着老道的鼻子便破口大罵:“老牛鼻子,你竟敢詛咒我孫兒!”
湘夫人撲上前揮着手,恨不得給老道兩個巴掌,旁邊的人見狀連忙上前阻攔,又礙于男女大防,不敢直接觸碰湘夫人,隻能充當人牆,夾在湘夫人與老道之中,随着湘夫人的怒火而東倒西歪。
嚴肅靜默的場面頓時亂成一鍋粥,都能趁熱喝了。
姬九斤看熱鬧不嫌事大,正看得移不開眼時,突然感覺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視線陰濕又黏答答,仿佛一根冰涼的舌頭在她臉上緩緩舔過。
一瞬間,姬九斤直感覺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頭皮發麻,猛地轉過頭,背後什麼都沒有,角落裡,隻有算命老道埋着腦袋縮成一團,姿态狼狽又好笑。
是錯覺嗎?
姬九斤臉色肅然,雖然沒有發現哪裡不對,但剛才一瞬間的寒意已經足夠讓她心生警惕了,沒再理會眼前的鬧劇,她冷眼打量四周一圈,接着便一言不發後退幾步,轉身幾個起落,身影很快化成了一個小黑點,漸行漸遠了。
在姬九斤走遠沒多久,原本吵鬧的房子内便突然安靜了下來,原本縮成一團的老道站起身來,他還是那張白胡子老臉,但舉止姿态神情一變,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去準備吧。”
“是。”
原本鮮活怒罵的湘夫人臉上的氣憤緩緩褪去顔色,呆楞楞回應。
周邊的人同樣停下動作,一行人動作整齊劃一,魚貫而出,東邊天光乍破,本該投射影子的地上卻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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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九斤一鼓作氣跑出十來裡地,直到确定後面沒有追兵後,急促的心跳才逐漸平複下來。
按照常理來說,在這麼一個彈丸小城裡,不應該有除了他們之外的修仙者,但她剛才感受到的窺探視線又不是假的。
她剛才的笃定有了些動搖,雖然眼看老道體内靈氣全無,是個徹底的凡人,但有這麼高的分數,保不準是那個大修士下凡體驗生活來了。
雖然噬怨珠就在前方不遠處,但猶豫片刻後,姬九斤還是放棄了尋寶計劃,火速返回客棧。
小心謹慎的第三步,便是要學會知難而退,雖然風險越高收益越大,但收益越大風險也越高。
在自身實力較低微的時期,保全自己的小命,盡力避免不必要的争鬥,這才是姬九斤現階段的五年計劃。
比起慫,她更喜歡稱呼這為從心。
“什麼叫你不知道?你不是這裡人嗎?怎麼問你什麼你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老實回答,看見她背後的劍了嗎?不老實交代,你腦袋就是她劍下的首級。”
還沒走到客棧,姬九斤就遠遠聽到了金凝雪的聲音,她挑了挑眉,加快了腳步,果然很快看到金凝雪和辛夷兩人的身影。
面對兩人而站的中年男人愁容滿面,滿額頭滿是細密汗珠,他正攤着手苦笑着解釋:“兩位姑娘,你們問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呀,我們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财,哪裡會刻意打探什麼地方死了什麼人?什麼妖啊魔啊的,更是完全沒聽說過啊!”
金凝雪猛地一拍桌子,俏麗的小臉上浮現出一些不耐煩,她呵斥道:“啰裡啰嗦,不要扯這麼多沒用的,快給我好好想想!”
看着對面人臉上的愁都要化作水淌下來了,姬九斤有些無奈,雖然金凝雪兩人為人豪爽,但不知道是不是長時間不食人間煙火的原因,她們對于交際技巧都一概不通,遇事習慣暴力打壓。
姬九斤刻意加重腳步,引得幾人回頭,她含笑問:“掌櫃怎麼稱呼?”
“姑娘問這個做什麼?”中年男人遲疑一下,然後才虛虛在空中用手筆劃了三橫一豎。
“我姓姬,這兩位是我的兩個姐姐,我們姐妹三人打聽這些,并沒有别的原因,隻是喜歡撰寫志怪小說,又恰好遊行到此,所以好奇一問罷了。桂城坊間可有什麼志怪故事?勞煩掌櫃的好好統計一番。”
她一邊說,一邊将手中的黃色金屬投進王掌櫃的懷裡。
黃色金屬,别名黃金,一種在修仙界如草芥石子無人在意,但在凡間大殺四方的通用貨币。
出于曾經的經曆,她有意收集了一些,雖然價格統共加起來都值不了一枚靈石,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